第70章 砥柱（2/2）

“贝子爷言重了。高岩世受国恩，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拥兵自重？若高某有此心，何必血战辽南，驱逐倭寇？又何必将这登州、辽南之地，治理得兵强民安，以待朝廷查验？”

他踏前一步，目光如炬，扫过崔玉贵和那贝子：“高某之心，天日可鉴！我所做一切，皆为这大清江山，为这华夏黎民！如今强敌环伺，国难当头，正需上下同心，共御外侮！若因高某一人之去留，而导致边防溃散，倭寇再临，这个责任——”他声音陡然提高，一字一顿，“谁、来、承、担？！”

最后四字，如同惊雷，在大堂内炸响，震得那贝子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崔玉贵也是眼皮狂跳，他深知高岩在辽南的威望和军力，若真逼反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太后的意思，也是先稳妥地将其调离巢穴，再行处置，而非在此地直接冲突。

崔玉贵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干笑两声，打起了圆场：“呵呵，高抚台忠勇为国，咱家和贝子爷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圣命难违啊……抚台若有难处，不妨细细写个奏折，由咱家带回，向皇上和太后陈情？但这入京之事，终究是皇命，拖延不得太久啊。”

他试图留下转圜的余地。

高岩见好就收，顺势道：“崔公公体谅，高某感激不尽。奏折，高某自会详细呈上，说明此间情由。至于入京……待辽南防务稳固，倭寇威胁解除，高某定当亲赴京师，向皇上、太后请罪！”

他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但也明确划下了底线——辽南不安，他绝不会离开。

崔玉贵和那贝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忌惮。他们知道，今日是无法带走高岩了。强行撕破脸，他们这几个人，恐怕连登州城都出不去。

“既如此……咱家就等候高抚台的奏折了。”崔玉贵拱了拱手，脸色难看地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宣旨。

钦差队伍在登州停留了两日，高岩以礼相待，但严密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两日后，崔玉贵一行带着高岩那份措辞恭谨、却态度坚决的奏折，灰溜溜地离开了登州。

送走钦差，高岩立刻返回公署，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通报全军及控制区各州县：朝廷嘉奖已至，然倭寇未靖，我等肩负守土之责，不可一日懈怠！望众将士、官员，各安其位，严守防务，深化新政，以固根本！”

“命令‘启明’组，无线电报项目列为最高优先级！我要尽快看到能投入实用的型号！”

“通知贸易总公司，加快与南方海商的合作，拓宽渠道，储备物资！”

“密令‘夜枭’，加强对北京、天津、特别是荣禄府邸及醇亲王府的渗透和监视！”

他知道，暂时的逼退，只是将最终摊牌的时间推迟了。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宣旨的钦差，而是讨伐的军队了。

他站在沙盘前，目光在自己控制的辽南、山东区域与北京之间来回移动。内忧外患，如同巨大的磨盘，要将他和他所创立的一切碾碎。

但他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王奎。”

“末将在！”

“加快新军整编和训练！我们要抢在朝廷动手之前，变得更强！”

“是！”

高岩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压力与决绝，都压在了心底。

他就是这狂澜中的砥柱，必须撑住这片正在变革的天空，直到……要么旧世界崩塌，要么，他自己被碾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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