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时空的疤痕与过去的回响(2/2)

巨大的时空错位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汪新焱的认知,让他一阵阵眩晕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但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将身体更深地蜷缩进座椅下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捕捉着讲台上传来的每一个单词。这绝非巧合!这是“观测者”传承的引导?是那不稳定时空疤痕的随机抛射?还是……某种更高层面的安排?为了让他这个来自未来的绝望者,亲耳聆听这被主流历史刻意掩盖、抹杀的第一手真相?

“……他们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深层次的地下军事基地,是为了应对可能爆发的核战争而建造的避难所和指挥中心。”菲尔的声音通过质量不算好的扩音设备回荡在大厅里,带着一种砂纸摩擦般的粗糙感和压抑不住的激动,“我是一名地质工程师,先生们女士们,我的工作就是负责爆破、钻探和地质结构评估。我信任我的上级,信任我的政府。直到1979年,在新墨西哥州道西基地(dulce base)进行的一次深层隧道扩建项目中……我们挖到了我们绝不该挖到的东西!”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听众,那眼神仿佛再次穿透时光,看到了当年的恐怖景象。

“那不是岩石!那不是任何已知的地质构造!”菲尔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颤抖,“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生物聚合物和人类无法理解的合金构成的外星巢穴!(alien hive) 我们无意中,用我们的炸药,打通了它们……它们的栖息地!”他的拳头重重砸在讲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它们就来了!”菲尔的语气变得急促而充满恐惧,仿佛那些灰色梦魇正再次从黑暗中涌出,“灰色皮肤,像被水泡过一样光滑……巨大的、纯黑色的、没有任何白眼球的眼睛,能吸走你的灵魂!身材矮小,但速度……快得像鬼魅!力量大得惊人!我们后来知道,它们被称为‘灰人’(grays)!但这还不是全部!还有更可怕的……它们驯养的一种……生物武器!上帝啊,那东西……像放大了无数倍的螳螂,能直立行走,前肢是锋利的骨刃,还能从口器里喷射出足以融化钢铁的强酸!”

台下响起一片无法抑制的、整齐的倒吸冷气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惊呼和女性的啜泣。

“那根本不是遭遇战,先生们女士们,那是一场屠杀!(it wasnt an encounter, it was a ughter!)”菲尔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哽咽和深切的痛苦,“我们只有几个人,拿着标准配发的m16步枪和少量炸药。而它们……从墙壁里,从通风管道里,从我们挖开的洞穴深处……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数量太多了!我的团队……我的朋友们……就在我眼前,被撕碎,被溶解,被拖进黑暗……”他举起了那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左手,又展示了右手严重扭曲变形的手指,“这些……就是拜它们所赐!强酸……和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蓝色的能量武器!我能活下来,是纯粹的运气……或者说,是不幸!一枚掉落的手榴弹偶然炸塌了我们身后的通道,暂时堵住了它们……”

他详细描述了那场短暂却如同永恒般漫长血腥的地下冲突,描述了“灰人”那完全非人类的、冰冷的、高效的杀戮方式,描述了那种螳螂状生物带来的、最原始的恐惧。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远远不是!”菲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比面对外星怪物时更甚的、一种被背叛的、彻骨的愤怒和绝望,“最可怕的是,我们的政府!他们……早就知道!(our government! they knew!) 他们不仅知道那里有什么,他们……还在与它们合作!(not only knew, they were cooperating with them!)”

全场哗然!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质疑声、怒骂声、不敢相信的惊呼声瞬间炸开!

“是的!合作!(cooperation!)”菲尔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来,压过了现场的骚动,“用它们提供的、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科技,交换……我们的人民!(in exchange for… our people!) 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些被社会遗忘的精神病患者,那些莫名其妙的失踪者……他们被秘密逮捕,被送往地下……成了实验品!成了……牲口!(became… livestock!) 在道西基地,在其他的,类似的地下设施里,进行着无法想象的、亵渎上帝的基因实验、精神控制实验!他们想创造出混种生物(hybrids),完美的奴隶或者……更可怕的,替代品!(recements!)”

汪新焱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疯狂地撞击着肋骨!混种生物?替代品?这……这和他所在时代那些几乎完美融入社会、却又在某些细节上透露出非人本质的“伪人”(pseudoperson)何其相似!难道“窃居者”和“编织者”那庞大的渗透网络,其根源就是几十年前这种肮脏的、背叛人类的合作?是漫长岁月里,外星基因技术与人类生物学、意识控制科技融合后,结出的最终、也是最恐怖的果实?!

菲尔继续用饱含愤怒和绝望的语调,揭露着更多骇人听闻的细节:遍布全球的深层地下基地网络(他提到了51区、松树谷等名字)、意识提取与传输的禁忌实验、用于控制和监视的微型植入物、以及与不同外星派系(他提到了“灰人”和另一种更偏向爬虫类的“蜥蜴人”)之间复杂而黑暗的政治交易……他声称自己因为站出来揭露这些,已经遭遇了多次精心策划的“意外”和明确的暗杀威胁。

“他们想让我闭嘴!他们想让我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像温顺的羊群一样被圈养,直到有一天,我们醒来,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不再是自己,发现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人类!”菲尔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充满了力竭的沙哑,“但我不会闭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们必须觉醒!必须知道真相!必须反抗!否则,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未来,将彻底沦为这些非人存在的玩物、实验材料和……资源!(resources!)”

演讲在一种极度压抑、愤怒、恐惧与茫然交织的复杂氛围中结束。掌声并不热烈,更多的是零星的、仿佛出于礼貌的回应,更多的人呆坐在座位上,脸上失去了表情,仿佛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垮了认知的堤坝。汪新焱看着台上那个被汗水浸湿衬衫、胸膛剧烈起伏、如同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般的孤独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同情、敬佩,以及一种找到同类的激动,尽管这个同类身处不同的时空。菲尔·施耐德,这个被主流媒体斥为疯子、被官方档案刻意忽略的男人,他手中可能正握着解开未来那场无声末日危机的关键钥匙!

他必须接触他!必须从他那里知道更多!关于合作的细节,关于基地的位置,关于……任何可能对抗“伪人”网络的信息!

趁着人群开始从震惊中恢复,出现骚动、起身准备退场的混乱时刻,汪新焱挣扎着从座椅下爬出来,忍着全身骨头散架般的疼痛和穿越带来的强烈眩晕感,逆着缓慢移动的人流,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艰难地朝着讲台方向挤去。

“施耐德先生!施耐德先生!(mr. schneider!)”他用不熟练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道,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微弱。

菲尔正在几个看起来像是会议组织者或私人朋友(神情紧张而警惕)的护送下,准备从讲台一侧离开。听到喊声,他警惕地回过头,厚镜片后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这个衣衫因穿越而略显凌乱、面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燃烧着异常急切和明亮光芒的东方少年。

“你是谁?(who are you?)”菲尔皱眉,他的一个身材高大的护卫立刻上前一步,用宽阔的肩膀挡住了汪新焱的去路,眼神冷漠。

“我……我从未来而来!(i… i e from the future!)”汪新焱情急之下,母语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对,立刻用生硬却更加清晰的英语重复,“future! i e from the future!”

菲尔和他的护卫都明显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警惕瞬间变成了看精神病人般的荒谬和一丝不耐。

汪新焱知道空口无凭,对方绝无可能相信。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抬起右手,集中起全部精神,努力调动起体内那丝穿越后似乎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剧烈的时空扰动而变得比平时稍微活跃一点的灵视回响,同时脑海中疯狂观想那个从“观测者”传承中得到的、用于“揭示真实”、“驱散伪装”的简易符文轨迹。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他伸出的指尖,并非幻觉,真的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却确实存在的、肉眼可见的银色光泽!那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了一次,与此同时,他指尖周围的空气,似乎产生了细微的、如同高温扰动的波纹!

菲尔·施耐德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个黑点!他不仅仅是地质工程师,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和个人的研究,他确实接触过一些军方未公开的、涉及超自然现象和能量实体的高度机密档案,也亲身经历过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件。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绝非当代科技造物、也绝非任何已知骗术或魔术所能模拟的、纯粹的、带着某种“信息层面”扰动特性的能量波动!这感觉,与他曾在某些被封锁的“外星器物”上感受到的残留气息,有某种微妙的相似,却又更加……灵动。

“你……(you…)”菲尔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疑不定,他挥手示意挡在前面的护卫稍安勿躁,上前一步,紧紧盯着汪新焱,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他的头颅,“证明给我看!告诉我……未来……怎么样了?(prove it! tell me… the future… what happened?)”

汪新焱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搜刮着脑海中所有能用的英语词汇,语法破碎,夹杂着强烈的手势,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它们……成功了……伪人(pseudoperson)…… everywhere(无处不在)…… 网络……控制……学校……城市…… everywhere(无处不在)…… 像你说的……替代(recement)…… 悄悄进行(quietly)…… 没有人知道……直到……太晚(no one knows… until… toote)……”

虽然句子支离破碎,语法错误百出,但那几个关键词——“pseudoperson”、“recement”、“everywhere”、“control”、“toote”——以及汪新焱眼中那绝非伪装、源自灵魂深处的、切肤之痛的恐惧和绝望,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了菲尔·施耐德的心脏!他身体猛地一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上帝啊……(god…)”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绝望,仿佛看到了最恐惧的预言成真,“他们还是……做到了……他们还是把我们的世界……卖给了它们……(they did it… after all… they sold our world… to them…)”

就在这时,会场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刺耳而急促的警笛声!不止一辆!同时,大厅入口处一阵骚动,几个穿着深色西装、表情冷峻、行动迅捷干练的男子,无视工作人员的阻拦,强行分开人群,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般扫视全场,最终死死锁定在了讲台方向,尤其是正与汪新焱交谈的菲尔身上!

“该死!是他们!他们来了!(damn it! its them! theyre here!)”菲尔身边的一个组织者脸色剧变,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快走,菲尔!从后面!快!(go, phil! the back! now!)”

菲尔猛地从巨大的震惊和绝望中惊醒,他一把抓住汪新焱的手臂,那力量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少年的肉里。他的眼神灼灼逼人,里面燃烧着最后的不甘和一种托付般的急切:“孩子,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记住我的话!道西不是唯一!寻找‘破壁者’(the wall-breakers)!寻找……‘摇篮’(the cradle)!那是……希望……或许……唯一的……(kid, no matter who you are, where you e from… remember my words! dulce is not the only one! find ‘the wall-breakers’! find… ‘the cradle’! that is… the hope… perhaps… the only…)””

他的话如同被剪刀剪断,被冲过来的护卫和朋友们强行拉拽着,踉跄地朝着讲台后方那个标识着“紧急出口”的狭窄通道迅速撤离。那最后的、关于“破壁者”和“摇篮”的词语,如同烙印般深深烫在汪新焱的脑海。

那几个黑西装男子已经冲到了讲台前方,为首一人目光如鹰隼,迅速扫过空荡荡的讲台和正在撤离的菲尔一行的背影,又立刻转向了被孤立在原地、显得格外突兀和可疑的汪新焱。那冰冷的、充满审视、怀疑和毫不掩饰敌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将他牢牢锁住。

汪新焱心中警铃疯狂炸响!他知道,自己这个意外的、不该存在于这个时间点的时空来客,已经引起了这个时代“清理者”——那些负责掩盖真相、消除威胁的秘密权力机构人员的注意!

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和“观测者”传承赋予的对危险的超常直觉,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转身,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凭借着对能量流动的细微感知(在这个时代,伪人网络尚未完全覆盖,但这种感知似乎对纯粹的恶意和追踪意图也有反应)和对环境的本能利用,矮身钻入尚未完全散去、依旧混乱的人群之中。他不再朝向菲尔撤离的方向,而是选择了另一个侧面的、人流量更大的出口,发足狂奔!

“站住!(stop him!)”

身后传来了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呵斥声,以及皮鞋踩踏地面发出的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1995年美国的夜晚,对来自未来的少年张开了冰冷而现实的獠牙。他不仅要在未来那个无孔不入的伪人网络中求生,还要在这个过去的、看似“正常”的时空里,躲避来自人类自身权力机构——那些致力于维持“平静”表象、不惜一切代价掩盖真相的“清理者”——的追捕。而他手中唯一的线索,只有菲尔·施耐德留下的、含义不明的“破壁者”与“摇篮”。

时空的隧道已经意外打开,真相的碎片散落在不同的年代与空间。汪新焱的旅程,在踏入这时间漩涡的一刻,才刚刚脱离了起跑的赛道,进入了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的广阔荒野。他所肩负的,早已不仅仅是个人的存亡,更是连接着两个时代、乃至在阴影中挣扎的整个人类族群未来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命运。奔跑在1995年陌生的街道上,身后是追兵,前方是未知,而他心中的火焰,却在绝望的寒风中,燃起了第一缕微弱的、名为“目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