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业火刑苏 帝威如狱(1/2)
那熊熊烈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业火,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与决绝,将静芜苑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火舌狂舞,扭曲升腾,它们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的燃烧,更像是有生命的、充满恶意的存在,贪婪地舔舐着所能触及的一切,将那精心搭建的木台、那其上束缚的身影,连同那曾经鲜活的生命力,一并卷入其炽热的怀抱,无情地化为虚无。
干燥的木柴在极致的高温下发出连绵不绝的噼啪爆裂声,那声音密集而刺耳,不似凡间声响,反倒更如同无数隐匿在火焰深处的恶鬼,正透过这燃烧的帷幕,发出兴奋而残忍的狞笑,嘲笑着生命的脆弱与痛苦。
在这令人心悸的背景音中,火焰中心最初爆发出的凄厉惨叫,尖锐到超越了人耳承受的极限,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绝望,仿佛灵魂正在被生生撕裂。
这叫声如同利刃,切割着每一个被迫聆听者的神经。
而后,那声音在烈焰的包裹中迅速变得嘶哑、微弱,如同被掐住了脖颈的垂死天鹅,最终,彻底湮灭,只剩下那焦黑蜷缩的轮廓在火中无声地扭曲、碳化,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者精神彻底崩溃、永世难忘的恐怖图景。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
皮肉焦糊的恶臭是主调,混合着油脂燃烧时产生的怪异甜腻,还有一种衣物、发丝被焚毁后的呛人烟味。
这气味浓重得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附着在每个人的鼻腔、喉咙深处,引发一阵阵强烈的生理不适。
灼热的气浪一波接一波地翻滚而来,不仅炙烤着皮肤,更扭曲了视线,让那火焰中备受煎熬、最终归于沉寂的焦黑身影,在热浪的折射下显得愈发狰狞、扭曲、非人,充满了视觉上的压迫感。
一些位份较低、或是心性本就较为柔弱的嫔妃,早已面无人色,唇瓣颤抖不休,纤细的双腿控制不住地战战,几乎难以支撑身体的重量,几欲昏厥。
其中,一位入宫不久、封号仅为美人的年轻妃嫔,终究承受不住这视觉、听觉与嗅觉的三重地狱般的冲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头。
她死死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绝望的呜咽,身体软软地就要向旁边倒去,残存的理智让她试图以“突发疾病”为由,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人间炼狱。
“臣妾……臣妾突感不适,头眩心悸,恳请……”她的话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甚至不敢抬头去窥视那帝王的脸色,生怕从那上面看到更深的恐惧。
然而,回应她的,是徐天甚至未曾偏移一丝一毫的目光。他依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跳跃燃烧的火焰,仿佛在欣赏一场古老而庄严的献祭仪式,冷静得令人心底发寒。
那冰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同三九天的寒风,瞬间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瞬间冻结了那美人还未说完的请求,冻结了在场所有心存侥幸、想要回避这场公开处刑之人的心。
“不想看?”徐天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冷酷到极致的意味,“心中无鬼,何惧观刑?若觉不适,便是心中有愧,或是与她苏芷柔心有戚戚……存了那不该有的念头。”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既如此,朕可以成全你,随她一同去了,倒也干净,省得日后徒生事端。”
那美人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金纸一般。
她猛地挣脱宫女的搀扶,重重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不顾仪态地连连叩首,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陛下恕罪!陛下开恩!臣妾不敢!臣妾知错了!臣妾……臣妾看得!看得!”她挣扎着,在身旁宫女几乎是半拖半拽的搀扶下,重新勉强站稳,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睁开那双充满了极致恐惧与泪水、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死死望向那团仍在吞噬一切的火焰,整个身体却抖得像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落叶,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
有了这个触目惊心的前车之鉴,再无人敢出声告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无论心中如何恐惧翻腾、如何恶心反胃、如何双腿发软,所有人都只能强撑着,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被迫接受这场残酷的“洗礼”。
有人死死抓住身边宫女的手臂,指甲因用力过度而深深嵌进宫女的皮肉里,留下深深的掐痕;有人紧闭双眼片刻,又因感受到那帝王无形中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森冷威压而不得不强行睁开,强迫自己面对;有人低声啜泣,肩膀耸动,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让哭声太大,生怕引来那致命的关注。
她们被强制着,亲眼目睹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曾经与她们一样在这宫闱中生活的女子,如何在烈焰中从挣扎、嘶嚎、痛苦扭曲,到最终化为一段沉默的、焦黑的、无法辨认的残骸,无声无息。
这漫长的、如同精神被凌迟般的过程,终于在那火焰渐渐减弱,火势不再那么张狂,中心只剩下一个清晰可辨的人形焦黑轮廓,再无任何声息与动静时,达到了某种恐怖的高潮,又仿佛骤然落下帷幕,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如同浓稠的墨汁般弥漫开来。只有那些尚未燃尽的木炭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和一些人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因恐惧而无法控制的抽气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骇浪滔天,想法各异,却无人敢表露分毫。
宋福金站在皇后身侧稍后的位置,脸色亦有些发白,手心沁出冷汗,但她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观察与深刻的后怕。
她看着那堆仍在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余热与焦臭的黑色残骸,心中凛然,如同被冰水浇过:“果然……果然一切都在皇后娘娘的预料之中。陛下的底线,便是龙裔,便是这江山传承的根基,不容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动摇分毫。触碰者,无论身份为何,必是万劫不复,死无全尸的下场,甚至连一丝尊严都不会留下。”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身旁虽面色凝重、眼底带着复杂情绪,却依旧脊背挺直、维持着中宫凤仪威严的皇后,心中那份追随之意更加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庆幸:“皇后娘娘……当真是最了解陛下的人。洞察圣意,明晰界限。若非娘娘平日多有提点教诲,在这步步惊心、杀机暗藏的后宫,只怕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落得如同苏氏这般凄惨结局。”她深深地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看似平淡却最为稳妥正确的道路,紧跟着皇后的步伐,恪守本分,不生妄念,不越雷池半步。
而与宋福金的冷静后怕不同,徐婕妤此刻的感受更为复杂翻腾。
她历经两朝变迁,自认见识过无数风浪,蜀宫中的倾轧阴谋、权力更迭也并不比这里温和多少。
但像今日这般,由帝王亲自下令,当着所有妃嫔的面,以如此酷烈、如此公开、如此具有震慑意味的方式处决一名妃嫔,还是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火焰虽然已经熄灭,但那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声,那皮肉焦糊的恶臭,那火焰中扭曲的身影,仿佛依旧在她脑海中盘旋回荡,挥之不去,让她心口阵阵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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