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4章 雾蚀凡骨血，泉涌故园声（2/2）

这些声音像带着催眠的力量，张叙舟的眼皮开始发沉，脑海里浮现出放弃的念头：如果不用再守护，如果能像雾气一样轻飘飘的，是不是真的会轻松很多？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松开了织布梭，护江力再次归零，而且这次，连掌心的温度都在迅速流失。

“你看这个！” 苏星潼突然将竹筒里的汶川江水泼在他脸上。冰凉的水激得他一个激灵，水流顺着脸颊滑进嘴里，那瞬间，他突然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 是泥沙的腥气，是阳光晒过的暖意，是 2008 年那个午后，他和苏星潼蹲在河堤边分享的那捧江水里，藏着的 “活下去” 的味道。

“护江力 70！” 腕表的数值稳定了下来。张叙舟猛地握紧织布梭，黄光再次暴涨，将那些空洞的脸逼退了几米。“不是忘了不累，是连累的资格都没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有力，“人活着就会累，会痛，会记得土地的重量 —— 这才是活着！”

莉娜突然扯下脖子上的狼牙吊坠，那是非洲马赛族长老送的，据说用成年礼猎杀的狮子牙制成，浸过部落圣泉的水。她将吊坠扔进记忆池，吊坠落水的瞬间，池面炸开一朵金色的水花，水花溅起的地方，浮现出马赛族人狩猎的场景：他们赤脚奔跑在草原上，汗水滴进土里，猎物的血滋养着大地，构成一幅原始而鲜活的生命循环图。

“看！” 莉娜指着那些空洞的脸，他们的眼神里开始出现波动，“他们在记起来！记起奔跑的感觉，记起汗水的味道！”

通讯器里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小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张队！快看善念值！10.75 亿…10.8 亿！全球同步触地礼人数突破 5000 万！有人在沙漠里挖出了泉水，有人在冻土上种出了草！”

源渊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土地。那些被灰白色覆盖的岩石开始渗出水珠，续脉沟里的青色脉络汇聚成小溪，朝着记忆池的方向流淌。张叙舟能清晰地感觉到地脉的跳动顺着脚底传来，像沉睡的巨人正在苏醒，每一次心跳都比前一次更有力。

他的护江力稳定在 100 点，虽然依旧微弱，但腕表上的灰浆正在剥落，双斧神树符号重新露出金色的轮廓。苏星潼的织布梭、莉娜的陶片、散落在地上的各种原始媒介，都在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像彩虹的碎片，在源渊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记忆池里，马赛族狩猎的影像周围，开始浮现出更多文明的原始记忆：中国人用耒耜开垦农田，埃及人在尼罗河畔灌溉，玛雅人在雨林中挖掘水渠… 这些记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灰白的雾气彻底消散，露出清澈的池底。

池底铺着一层细小的金沙，金沙中嵌着无数透明的晶体，每个晶体里都封存着一个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用手捧起雨水，第一次用石头凿出浅坑储水，第一次看着种子在湿土里发芽… 这些最原始的生命与水土互动的瞬间，散发着比任何法术都要强大的光芒。

黑袍人的身影在池底一闪而逝，这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丝难以察觉的茫然：“为什么… 这些微不足道的瞬间… 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张叙舟没有回答。他知道答案就藏在自己掌心的温度里，在苏星潼织布梭的旋转中，在莉娜沾满陶片的指尖上 —— 那些与土地最直接的接触，那些带着体温的记忆，那些 “活着” 的证明，就是地脉永远切不断的根。

他弯腰捡起一块湿润的泥土，攥在掌心。泥土的腥气混着青草的味道钻进鼻腔，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他眼眶发热。护江力腕表的数值虽然增长缓慢，但每一次跳动都无比扎实，像地里长出的新芽，充满了向上的力量。

“该挖第四条续脉沟了。” 张叙舟朝着源渊更深的地方走去，赤脚踩在青黑色的土地上，留下串串带着泥水的脚印。苏星潼的织布梭在她肩头旋转，黄光拉出长长的丝线，莉娜则将收集到的原始媒介一一摆放在新的路线上，像在布置一场跨越时空的生命仪式。

通讯器里，善念值的增长还在继续，那是全球无数生命与地脉重新连接的声音，汇聚成一首最原始、也最磅礴的歌谣，在源渊的上空，在每个人的心底，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