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转瞬即逝的现实”（2/2）

史密斯的目光死死锁在屏幕里被城墙“吞”进去的那所高中上——四百多名学生，此刻正困在这片被强行割裂的、诡异的异空间里，渺小得像被扔进玻璃罩的蚂蚁，在巨大的白色城墙面前，生命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更令人揪心的是，高中那栋五层的宿舍楼，被城墙从中“竖切”成了两半，断裂处的钢筋暴露在外，扭曲着、裸露着，像惨白且扭曲的白骨，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残酷。二十一名学生，恰好困在那半截悬在异空间边缘的楼体里，楼体在无形力量的拉扯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坠入那片未知的、黑暗的虚无之中。一股肉眼几乎可见的、浓郁得像实质的寒气，正从城墙内部缓缓渗出，像一头无形的、饥饿的怪兽，疯狂啃噬着那半截楼体。钢筋混凝土在寒气侵蚀下，表面已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白霜顺着楼体的裂缝缓缓蔓延，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楼体的每一寸结构都在这极致的寒冷中痛苦地呻吟、颤抖，即将走向崩溃。

“调动北海道灾难处理队！立刻！马上！”史密斯猛地转身，声音因急切而发颤，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胸腔剧烈起伏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焦虑都通过呼吸排出体外。他的手指重重敲在冰冷的指挥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指挥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以最快速度赶过去！一秒都不能耽误！”

可通讯器里传来的回应，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他眼底刚刚燃起的焦灼：“总督阁下……灾难处理队离这里最近的分部，已经被那道白线城墙整个‘吞’进去了……连一点求救信号都没传出来……就像……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总部的救援部队……”

通讯员的声音顿了顿，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每个字都像铅块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如果要去救援，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乘坐直升机，冒险飞到五十米高空，跨越那宽达三千米的白色城墙——但根据前线刚刚传回的探测数据，城墙上方温度低至零下八十度，辐射范围达四五十米，高度维持在四十米左右，直升机不仅要防范低温导致的机械故障坠毁，还要硬抗那股能冻碎钢铁的寒流和未知辐射，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是机毁人亡；二是乘船，沿着海岸线绕到城墙另一边去，这是最安全的方法，却也是最慢的……等赶到，恐怕那些孩子……”后面的话，通讯员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能明白那未言明的残酷结局。

时间！时间是那些学生的命！每多耽误一秒，那二十一个孩子的生存希望就会少一分，甚至彻底归零，化为乌有。史密斯的指节重重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带着怒火与无力的响声，桌面都被这股力量震得微微发颤。他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着，像在进行一场愤怒的舞蹈，眼神却在极致的焦虑中变得无比坚定，那坚定里混杂着决绝与一丝悲壮。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趟救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将自己和整支队伍都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抓起桌上那顶镶着金边的军帽，狠狠扣在头上，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的情绪——有焦虑，有决绝，或许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救人的信念。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备机！我亲自去！”

几分钟后，停机坪上，一支浩浩荡荡的直升机编队腾空而起，螺旋桨高速旋转，搅碎了清晨弥漫的薄雾，发出巨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朝着东方的受灾地区急速飞去。螺旋桨带起的强风，将地面的枯叶卷得漫天飞舞，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色风暴。当直升机群艰难攀升到五十米高空时，透过舷窗望去，那道横跨北海道的白色城墙，竟像一整块从南极冰川最深处切割下来的巨型冰盖，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梦幻却又恐怖的光泽，边缘与天空的界限模糊得如同幻境，美得让人窒息，却又透着致命的危险。高悬的太阳将这片“冰盖”刺得无比耀眼，光芒折射进机舱，晃得人睁不开眼，仿佛要将人的视网膜都灼伤。

可即便坐在封闭且开足暖气的直升机舱内，一股渗入骨髓的刺骨寒冷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像无数根锋利的冰针，顺着衣领、袖口拼命往里扎，试图冻结一切生命的温度。队员们冻得不住地发抖，牙齿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响，只能紧紧依偎在还散发着余热的发动机旁，汲取那点可怜的、转瞬即逝的热量，仿佛那是沙漠中的绿洲；或是紧紧抱着热水袋，将脸深深埋进里面，可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根本抵挡不住从舷窗外透进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唯有史密斯，始终站在剧烈颠簸的舱门边，任凭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军大衣猎猎作响，吹得他脸颊生疼，像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他摘下手套，裸露的手指早已冻得通红僵硬，指节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却依然死死抓着冰冷的舱门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像淬火的钢针，坚定不移地望向那片被白线城墙吞噬的、绝望的土地，仿佛要将那道冰冷的巨墙看穿，从那片绝望中，找到一丝希望的缝隙，找到能拯救那些孩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