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生(2/2)

因为知道结果,赫枫并不诧异,如果抓不到实质性证据,谢全就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肖元雄的坠楼和自己无关。

回到办公室,赫枫一直沉浸在施小琳的精神鉴定报告里;报告很公式化,

a,被鉴定人表现出较好的合作态度,能非常好地回答鉴定人提出的问题;

b,被鉴定人语言流畅,思维清晰,没有明显的语言和思维障碍;

c,被鉴定人情绪波动较小,但在某些时候表现出紧张和焦虑的迹象......

心理鉴定涉及的五张量表都在正常值内,求助意识清楚,自知力完整,思维敏捷表述条理清晰,认知功能完整,结论是轻微心理问题。

这意味着施小琳比大多数人的心理都健康;从她护理的两任病人家属的反馈能看出她热情,勇敢,迅速适应新环境;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具备灵活的思维和行动能力。

但她在爱心医院五天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出,她有洁癖,一天洗两次澡,洗手更是无数,如果不是医院有规定,这个数打不住;她不合群,不与人沟通,喜欢独处;害怕畏惧......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她在伪装。

一年时间能够如此清醒自持地待在精神病院,加上她超强的行动力和适应力,这样的她不应该被禁锢将近两年之久。

……

“小琳,”甘露站在走廊尽头,叫住端着盆,正要走进洗漱间的施小琳;她走进来,眼里满是欣喜,“好久不见。”

施小琳侍候的那个叫小伟的孩子父母听说她与案子有牵扯,立刻辞退了她,好在医院护工奇缺,她要的工资也不高,马上又找到一份伺候老人的活。

“我和老太太的儿子认识,他给你两个小时,我请你吃饭。”甘露说。

老太太的儿子接过施小琳手里的盆,“去吧,不用急着回来,好好玩。”

“那我去穿大衣。”施小琳拘谨地搓着手。

“不用,”甘露打开手提袋,“我拿了件我穿过的羽绒服,你别嫌弃。”

施小琳沉默片刻,羞涩地接过穿上,洋红的大衣非常合身漂亮。

甘露特意找了家离中心医院不远,价格一般的饭店。

她拿出一部手机,“这也是我用过的,我替你买了卡,你先用着,等你赚了钱再换新的。”

施小琳抚摸着九成新的手机,“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救了琳琅,她现在完全好了,要按琳琅爸妈的意思,要给你钱。”

“我没做什么,”施小琳打断她,“我听警察说是她……帮了我……”

“我们别提谁帮了谁,总之我们家和你有缘。”

“是么。”施小琳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甘露。

“我有个朋友开西点店,针对高端客户,需要一个形象好,气质好的女孩送货,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我已经给她说好了,她让你去试试。”

施小琳抬起头,笑得很温柔,“等案子结束吧,别我刚去,警察一会儿找我一会儿找我,影响人家的生意。”

仿佛一盆冰水从天而降,说得火热的甘露突然间透心地凉,片刻的温情让她几乎忘了她们的关系。

“没事。”甘露依然笑着,“只要我们是清白的,谁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这一个多月也是被警察反复审问,弄得我心惊胆颤。”

“是,是什么事?”施小琳抬起头。

甘露摇摇头,“你或许不相信,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总是就是霉运缠身。”

“好,谢谢姐姐这么帮我。”施小琳突然说。

甘露嘴角翕张,她能感觉得到面前的施小琳像一枚被打磨的珍珠,光泽正一点点绽放出来,她也知道这光泽需要用血肉来祭奠。

她仰头把啤酒倒进嘴里,咕咚咕咚,冰冷的液体顺着肠胃一寸寸凉透了她的身体。

“我问过律师,你没事,别怕,”她还是忍不住,“警察没有证据,不会再找你?”

施小琳嘴里塞得满满得,嘟哝着说,“人家死了人,多问几次也应该。”

甘露端起汤碗,视线从碗缘瞄过去,“现在警察也没弄清楚肖市长到底是怎么跑到楼顶晒台的,他原本要退休了,也是可怜。”

施小琳放下筷子,定定地看着她,嘴巴不时咀嚼一下,眼神却是冷的。

甘露心里一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听说他的死不简单。”

施小琳又拿起筷子,依然吃得津津有味,“那姐姐是没见过真正的可怜人,我们家隔壁为了生儿子,一气生了五个,前面四个都是闺女,这几个闺女都是不到三岁就下地除草,四岁上灶台做饭,住在猪圈搭成的窝棚里,就等着她们长大换钱,为儿子娶媳妇;有一次他儿子在外面惹了祸,人家找上门要他儿子一条腿,最后一番讨价还价,他们用两个女儿的清白换了他儿子一条腿;我知道人各有命,他们有他们的命,我们有我们的命。”她突然抓住甘露的手,哀婉的眼神中透着凛冽,“既使是我们的命,那也不是谁都能糟蹋的。”

甘露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想挣脱。

施小琳松开手,“姐夫是什么样的人?”

甘露的心陡地提起来,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我没见识,也知道姐姐很优秀,姐夫一定也很好。”

甘露愣了好一会儿,她不敢确定施小琳知道不知道她和江逸的关系,她一直以为她不会知道,因为江逸一直没在她面前露过面,但......她瞥了眼面前的施小琳,心里再难平静。

“他,他,一般吧,”她舔舔自己的嘴唇,艰难地说,“他是我相亲认识的,我那时候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真没心情想结婚的事;他,小地方来的,听他说小时候家里也很贫困,他能走到今天付出的比我们这些城里人要多得多。”

“我虽然不能和姐夫比,但我们这种人就像野狗一样,活得艰难,所以都很护食,握在手里的东西,打死也不肯撒手。”

甘露想了想,这话虽然糙,但的确很有道理。

她苦笑,“有道理。”她掏出那粒灰色云母纽扣,“你落在我车上的,那件短款棉服全靠纽扣添色,这种纽扣外面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