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篇(2/2)

刘清婉看着景伊解下的佩剑,忽然开口:伊儿,你分化的日子快到了吧?

景伊剥栗子的手顿了顿,点头:太医说还有三个月。

若是能分化成乾元就好了。刘清婉的声音轻了些,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银杏叶上,陛下膝下虽有三位公主,可真正能担起江山社稷的,还需乾元。

柳问凝给景伊递了杯热茶,青瓷茶杯在她白皙的手指间泛着温润的光:臣妾倒觉得,坤泽也没什么不好。能寻个知心人,安稳过一辈子,总比担着江山重任,日夜不得安寝强。

她看向景瑶,瑶儿去年分化成坤泽,性子越发温婉,这样也很好。

景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温柔:能陪在母后和贵妃娘娘身边,儿臣也觉得很好。

若是伊儿也成了坤泽,那往后......刘清婉的话没说完,却被景兮清脆的声音打断。

什么是乾元?什么是坤泽啊?景兮举着半颗栗子,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腮帮子还鼓鼓的,像只藏了松果的小松鼠,跟母皇和母后有关吗?

柳问凝放下茶杯,耐心解释:乾元就像你母皇那样,天生有龙阳之气,能担天下重任;坤泽就像我和你母后,性子柔和,能孕育子嗣。

景兮眨了眨眼,忽然拍着小手欢呼:那我要当乾元!像母皇一样骑最烈的马,射最准的箭,还要娶一个像母后这样温柔的娘子!

暖阁里顿时一片笑声。

刘清婉笑着把她抱进怀里,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我们兮儿有志气。若是真成了乾元,定是个疼人的夫君。

那是自然。景兮挺起小胸脯,把手里的栗子递到刘清婉嘴边,母后先尝尝,等我成了乾元,天天给你买糖炒栗子。

柳问凝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角的笑意温柔如水:我们兮儿这般有担当,将来定能像陛下一样,成为一代明君。

正说着,殿外传来内侍恭敬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只见明黄色的身影掀帘而入,景鹤声穿着常服,墨色的龙纹暗绣在锦袍上,随着步履流转着细碎的光泽。

她刚从御书房过来,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处理政务的沉凝,可在看见暖阁里的景象时,那点威严便柔和了许多。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儿臣(臣妾)参见陛下。众人齐齐行礼,声音里带着恭敬,却无太多拘谨。

景鹤声抬手:免礼吧。目光一转,便看见刘清婉怀里那个探着脑袋的小家伙,不由扬了扬眉,来,母皇抱抱。

景兮像只小猴子似的蹿过去,抱住景鹤声的脖颈,把沾着桂花蜜的小手往她衣襟上蹭:母皇!刚才兮儿说要当像您一样的乾元,很威风呢!

景鹤声被她蹭得衣襟发黏,却不恼,只捏着她的后颈把人提起来些,目光里满是笑意:是嘛?那母皇可就看好兮儿了。

儿臣可是很厉害的!景兮在她怀里扑腾,小短腿踢着明黄的衣摆,太傅说明日要查我背书,我肯定能背出来!

景鹤声笑着把她放回地上,转而看向景伊:伊儿,马上要分化了,心里可有想过,希望是什么?

暖阁里静了一瞬,连地龙里炭火噼啪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景伊放下手里的茶杯,指尖在微凉的杯沿上顿了顿,抬眼时,目光清亮而坚定:儿臣觉得什么都可以。

刘清婉微微一怔,柳问凝却像是早有预料,只是安静地看着女儿。

景伊继续道:赤斩杀场,儿臣的夫君或者娘子也只能有我一个,不能有妾室。她说得认真,全然不像玩笑,连尾音都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执拗。

景鹤声挑了挑眉,非但没斥责,反而朗声笑了:有志气!不愧是朕的女儿。她看向刘清婉,明日宫宴,都妥当了?

回陛下,一切都已备妥。刘清婉起身回话,语气从容,吐蕃使者的住处安排在驿馆,歌舞宴乐也都排好了曲目。

景鹤声颔首,刚要再说些什么,衣角却被人拽了拽。

低头一看,景兮正仰着小脸看她,眼睛里满是期待:母皇,您陪儿臣玩好不好?昨日新得的那匹小马驹,儿臣还没给它起名字呢。

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景鹤声那些关于政务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

她弯腰把人抱起来,大步往殿外走:好,走,朕陪兮儿好好玩玩。

景兮欢呼一声,在她怀里扭来扭去,小手指着宫道旁的银杏:母皇你看,叶子像金子一样!

景鹤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满地金黄的银杏叶上,落着几只灰雀,被脚步声惊得扑棱棱飞起,在宫墙的映衬下,像几粒墨点融入了那片璀璨的金色里。她忽然低头,在景兮额上亲了一下:等你学会背《中庸》,母皇就带你去猎场,好不好?

景兮响亮地应着,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鼻尖萦绕着母皇身上龙涎香与墨香混合的气息,心里像揣了颗刚剥好的糖炒栗子,甜丝丝、暖融融的。

暖阁里,刘清婉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柳问凝递过一杯热茶,温声道:孩子们自有她们的福气,皇后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景瑶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抚过裙摆上的缠枝莲,目光落在窗外那片随风起伏的金黄里,眼底映着细碎的光。

景伊则拿起那包剩下的糖炒栗子,慢慢剥着,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期盼的那方小院。

暮色渐渐漫上宫墙,将朱红的宫阙染成温暖的橘色。

坤宁宫的烛火次第亮起,像落在人间的星辰,映着这片刻的安宁,也映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期盼与牵挂。

而被景鹤声抱在怀里的景兮,还不知道这场关于乾元与坤泽的闲谈,将会在日后的岁月里,织成一张怎样的网,将她们姐妹三人的命运,紧紧缠在一起。

她只知道,明日的宫宴定有好吃的,而母皇答应了要陪她给小马驹起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