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最后一舞(1/2)

怀里的躯体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那温热正不可挽回地流逝,透过我臂弯的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

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些什么。

他的头随着我的步伐轻轻晃动,灰黑的发梢扫过我的下颌,有些痒,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一丝……办公室陈旧的纸张与灰尘气息。属于人间的,最后的味道。

通往森罗殿的宽阔甬道两旁,矗立着高大的、形态狰狞的冥兽石雕,空洞的眼眶在冥界永恒暗红的天幕下,沉默地注视着抱着尸体走过的幽冥大帝。

偶尔有巡逻的阴兵小队经过,看到我,立刻僵在原地,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颅,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直到我走过很远,才敢起身继续巡逻。

他们的目光或许扫过我怀里的尸体,但没有任何人敢询问,甚至不敢让目光多做停留。

终于,踏完了森罗殿那高耸的台阶。

殿门敞开着,里面光线晦暗,只有几盏长明魂灯在殿柱旁幽幽燃烧,映得空旷的大殿更显森冷。除了必要的值守内卫,文官鬼吏们都已被派往各处执行任务,空无一人。

我走进大殿,脚步在空旷中发出轻微的回响。目光扫过冰冷的地面,最终落在御座台基一侧的阴影里。那里相对干燥,也远离风口。我走过去,缓缓蹲下,将秦空的遗体轻轻放下,让他背靠着冰冷的台基石壁。

做完这一切,我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着他。他的眼睛依旧闭着,脸上那种混合了痛苦与解脱的平静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柔和了一些。血迹已经凝固成深褐色,在脸上绽开一大片丑陋的斑块。我伸出手,想替他整理一下凌乱的衣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最终,只是用指尖,极轻地拂掉了他脸颊旁沾着的一点灰尘。

“就在这里吧,”我低声说,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很轻,“暂时。等一切……结束。”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心念微动。

御座侧后方的阴影里,空气一阵细微的波动,两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单膝跪地。他们穿着与寻常阴兵截然不同的贴身黑衣,脸上覆盖着没有任何纹路的纯黑面具,只露出两只冰冷、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

这是幽冥暗卫中最精锐的成员,通常只负责森罗殿核心区域的警戒与某些特殊任务的执行。

“看好他。”我的声音没有刻意提高,但在这寂静的大殿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这具尸体。在我回来之前,少了一根汗毛,”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两个如同石雕般的暗卫,“我拿你们是问。不止是你们。”

左侧的暗卫头颅更低了一些,声音嘶哑平稳,如同砂纸摩擦:“谨遵陛下旨意。人在,尸在。”

右侧的暗卫补充道,语气同样没有任何起伏:“纵魂飞魄散,亦保其躯壳无损。”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朝着殿外走去。脚步比来时更快,也更沉。秦空靠着石壁的安静身影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校场方向传来的、愈发清晰也愈发躁动的能量轰鸣所取代。

走出森罗殿,外面暗红的天色似乎更浓郁了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焦灼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高温炙烤、提炼。我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硫磺、魂力燃烧和虚空残留的腥甜味道,刺得肺叶都有些发紧。

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混合着愧疚、悲哀和一丝茫然的情绪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专注,以及……近乎疯狂的决绝。

校场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

比离开时更加骇人。

整个校场上空,此刻被一个巨大无比的、暗红近黑的能量漩涡所笼罩。漩涡的中心,正是那座仿佛成为世界轴心的金字塔形状高台。漩涡缓缓旋转,拉扯着冥界稀薄晦暗的云气,甚至隐约能看到丝丝缕缕灰白色的、属于遥远“苦海”或“葬魂谷”方向的残魂怨气被强行抽取过来,汇入其中。

漩涡的边缘,不时爆开一团团无声的暗红色电芒,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校场的地面上,原本铭刻的复杂阵纹此刻如同活了过来,一道道暗金色的流光在沟壑中奔腾游走,最终全部指向高台底部。流光明灭不定,每一次明暗转换,都引得整个校场,不,是整个酆都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

而高台之上,黑疫使的身影孤立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旧却干净的灰黑色袍,外面套着件不合时宜的皮质马甲,光头在暗红天光和能量流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

他双手张开,掌心向上,似乎正托举着无形的重物。

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近乎燃烧的生命与能量波动,那波动与他脚下高台、与整个大阵紧密相连,他就是阵眼,是核心,是这股足以撼动两界平衡的恐怖力量的控制器和疏导器。

他的脸色,正如我所预感的那样,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红润。那不是健康或气血充盈的红,而是一种仿佛体内有岩浆在奔流、皮肤被从内里灼烧透出来的暗红。

甚至能看到他脖颈、额角的血管微微凸起,随着能量的奔腾而搏动。他的嘴唇紧抿着,嘴角却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癫狂的笑意。

我大步踏入校场,狂暴的能量乱流立刻扑面而来,吹得我的衣袍猎猎作响,发丝狂舞。空气中充斥着高频的嗡鸣和能量粒子碰撞的细碎爆响,几乎要淹没其他一切声音。我凝聚目力,看向高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转化为一声灌注了天君之力的暴喝:

“大师!现在大阵运行的怎么样了?!”

声音如同滚雷,穿透了嘈杂的能量背景音,清晰地送了上去。

“天界的杂碎们已经发现人间不对劲了!咱们得赶紧啦!”

高台上的黑疫使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低下头,看向我。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或深沉睿智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细密的血丝,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他咧开嘴,同样用灌注了力量的声音吼了回来,声音嘶哑却亢奋,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小子!放心!大阵现在……运行得非常‘漂亮’!能量充盈度超乎预期!剥离冥界,随时可以启动!”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感知大阵的细微变化,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语速加快:

“但是!你若还想顺带保全人间那剩下的一半,把它也从天道里‘抠’出来,形成独立循环……那就别他妈杵着了!赶紧!把你全身的力量,给老子压缩到极致!等本座将大阵吸收的魂力、还有这冥界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阴死之气彻底汇聚、拧成一股的瞬间——就是那一瞬间!把你的力量,精准地打入阵眼核心!”

他抬起一只手,指向我,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时机稍纵即逝!力量纯度、压缩程度、打入的时机,差一丝一毫,要么前功尽弃,要么……砰!大家一起玩完!听懂没有?!”

我仰着头,狂风吹得我几乎眯起眼睛。黑疫使的话如同冰水灌顶,让我最后一丝杂念也彻底蒸发。保全人间……这是我向秦空承诺的可能性,也是黑疫使拼上一切正在构筑的、近乎奇迹的蓝图。

“明白!”我吼了回去,声音斩钉截铁。

不再有任何犹豫。我猛地一跺脚,身形向后飘退很远,在校场边缘一处相对平整、阵纹交汇不那么剧烈的空地上落定。盘膝,直接坐了下来。身下冰冷的岩石透过衣物传来寒意,但我此刻已无暇顾及。

首先,是左臂。

我抬起左臂,衣袖自动卷到手肘以上。那颗“虚空痣”依旧静静地趴在小臂内侧,颜色比之前似乎深了一点点,边缘那些细微的、仿佛活物触须般的纹路,在周围狂暴能量场的刺激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蠕动感。

没有侵蚀的痛楚,没有异种能量入侵的排斥,它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个沉默的、带着未知秘密的器官。

“老子这次死不死,就看你这不知是好是坏的东西了。”我对着那颗痣,在心中默念。没有期待回应,只是一种决绝的宣告。

闭眼。心神沉入体内。

天君位格的力量,浩瀚如星海,此刻却需要我将它们从四肢百骸、从每一寸经脉、从识海深处,强行收束、挤压、提炼。这不是简单的调动,而是彻底的“献祭”——将这份力量的核心本质剥离出来,作为燃料,投入大阵。

手中开始结印。最初级的凝神印,然后是聚元印,力量压缩印……一个个古老、简洁却直指力量本源的印诀在我手中流水般变幻。

随着印诀的引导,我周身开始浮现出蒙蒙的清光。这光芒起初柔和,但很快变得炽烈、凝实,如同有形的火焰将我包裹。

火焰的颜色并非单纯的金色或白色,而是流动变幻着,时而呈现共工血晶的蓝黑寒意,时而流转人皇气的淡金尊贵,更多的是我自身天君本源那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色泽,其间又有点点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金光闪烁——那是已与我脊柱彻底融合的、齐天留下的完整金箍棒本源。

“呃……”

力量被强行从身体最深处“挤”出来的过程,远不止是“难受”二字可以形容。那是一种抽筋剥髓、撕裂魂魄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钩子,深入我的每一处窍穴,每一个细胞,将其中蕴藏的能量蛮横地扯出来。

经脉在过载的能量奔流中膨胀、剧痛,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识海掀起滔天巨浪,精神力被疯狂抽取,用来约束和引导这狂暴涌出的力量洪流。

我咬紧了牙关,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又在体表的高温下蒸发成白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结印的双手却稳如磐石,每一个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时间,在我的感知中变得模糊。只有痛苦和力量的奔涌是清晰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个时辰。胸前,双手虚抱的丹田位置,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耀眼与恐怖的光球,正在缓缓成型。它只有拳头大小,但其中压缩的能量密度,足以让任何感知到它的存在灵魂战栗。

光球表面流光溢彩,无数种能量色彩在其中生灭、融合、冲突,又被我的意志强行束缚在一起。

它发出的光芒太强烈了,强烈到即便我闭着眼睛,也能透过眼皮“看到”一片灼目的亮白。光芒照射出去,我周围数百丈范围内的空间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光线被吞噬、折射,形成一圈诡异的光晕。

空气中传来细密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咔嚓”声,那是空间结构在这股高度凝聚的力量压迫下发出的呻吟。

我毫不怀疑,此刻若有任何一个普通阴魂,甚至是修为稍弱的鬼将,无意间瞥见这光球,哪怕只是余光,其脆弱的魂体也会在瞬间被这纯粹而暴烈的能量信息冲垮、湮灭,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

而这股力量如果此刻失控,当场引爆……正如我所预想的那样,威力绝对足以将小半个冥界,至少是以酆都为中心的广袤区域,从“存在”的层面上抹去。不是炸成废墟,而是物质、能量、空间结构乃至部分规则,都被彻底瓦解、归于虚无的那种“不复存在”。

“呼……哈……”

我的呼吸变得极其粗重,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扯着肺叶,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滚烫的气息和细微的能量火星。

维持这个光球的存在,就像用双手捧着一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核心,不仅要承受它无时无刻向外辐射的恐怖压迫感,还要用全部的心神意志,束缚内部那狂暴冲突、时刻想要挣脱的能量,防止它提前失控。

必须分心二用。

我强忍着灵魂和肉体双重的极限负荷,分出一缕相对稳定、与冥界权柄相连的神识,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校场狂暴的能量场,迅速链接到正在校场外围某处指挥布防的夜枭。

‘夜枭。’我的意念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声音因为本体的痛苦而显得有些断续和扭曲。‘听好。我马上要……消除冥界与人间的所有壁垒。你立刻通过暗卫内部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渠道,通知所有分散在冥界各处的暗卫成员,一级战备指令!’

我传递过去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让他们联合当地所有守军、鬼吏,不惜一切代价,看好各自辖区的阴魂!壁垒消除的瞬间,两界气息贯通,肯定会有大量阴魂本能地被生气吸引,或者单纯因为边界消失而产生混乱、试图冲往人间!必须拦住!镇压!用任何必要的手段!绝不能让大规模阴魂涌入人间,否则人间顷刻化为鬼域!’

短暂的停顿后,夜枭冷静到近乎冰冷的神念反馈回来,没有丝毫犹豫:‘领陛下旨意。暗卫全员,即刻执行。各地守军协同。不惜代价。’

链接切断。我能想象此刻,无数道加密的、紧急的神念波动正以酆都为中心,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飞速传向冥界每一个角落,唤醒那些潜伏在阴影中、或明或暗的幽冥暗卫。整个冥界的战争机器,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为了这最后的“隔离”任务,全力开动。

做完这最后的安排,我再无任何牵挂。全部的心神,百分之两百地投入到了胸前这团毁灭与希望并存的光球之中。

压缩。再压缩。

约束。再约束。

调整。将最后一丝散逸的力量也收拢进来。

将因为痛苦和消耗而产生的一切情绪波动,全部碾碎,化为冰冷纯粹的意志力,编织成最坚韧的牢笼,包裹着这团能量。

等待。

校场的能量轰鸣似乎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头顶那暗红的漩涡旋转速度快了一倍不止,发出低沉如万兽咆哮般的轰鸣。地面阵纹流淌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沸腾的熔岩,全部涌向高台,让那座高台仿佛成了一根贯通天地的、燃烧着暗金火焰的巨柱。

高台上,黑疫使的身影已经有些模糊,被狂暴涌动的能量湍流所包裹。只能隐约看到他张开双臂的轮廓,以及那颗在光芒中显得格外刺眼的光头。他身上的红润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冲破皮肤喷涌而出。但他屹立在那里,如同一根钉入风暴中心的铁钉,纹丝不动。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我维持着那个姿势,胸前光球的光芒稳定得可怕,但我的身体却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又被自身的高温烘得半干,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潮红色,微微痉挛。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

一天。

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般的一天。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意志也快要被这无休止的痛苦和专注磨穿,濒临崩溃边缘时——

高台之上,黑疫使那嘶哑、却仿佛用尽了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混合着难以言喻的亢奋与疲惫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劈开了所有的噪音,清晰地轰入我的耳中:

“小子!!!就是此刻——!!!”

他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极致的负荷。

“把你所有的力量——对着我这里——打过来!!!”

“快——点——!!!”

没有半分迟疑。

早已演练过千万遍的本能驱动了我的身体。

我猛地睁开双眼,眼眶因为充血和强光刺激布满了红丝,视线甚至有些模糊。但我“看”到的,不是肉眼所见,而是能量感知中,那高台核心处,无数狂暴魂力、阴气、阵法之力被黑疫使以自身为媒介和引导,强行汇聚、压缩、拧成一股纯粹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剥离之力”的瞬间!

就是现在!

“嗬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我喉咙深处迸发,盖过了所有声音!

虚抱在胸前的双手,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也是凝聚了我全部意志、希望与疯狂的一推!

那团拳头大小、却仿佛承载着一个小型世界重量的耀眼“太阳”,脱离了双手的束缚,化作一道笔直的、炽白到无法形容的光柱,撕裂空间,无视距离,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精准无比地轰向了高台之上,黑疫使张开双臂的怀抱前方,那片能量汇聚最核心的“奇点”!

光球没入那片区域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仿佛宇宙初开、又似万物终结般的……寂静。

绝对的寂静,吞噬了之前所有的轰鸣、嘶吼、能量爆响。

然后。

嗡——————!!!

高台中央,一道无法用颜色来形容的、纯粹由“存在”与“剥离”概念具现化的光柱,冲天而起!

它瞬间就吞没了我打出的那团“太阳”,后者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连一点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彻底融入了这道更为宏大、更为本质的光柱之中。

光柱直径急剧膨胀,从数丈到数十丈,再到近百丈!它贯通了校场上空的暗红漩涡,击穿了冥界那永恒低垂的、晦暗的“天穹”,仿佛要一直延伸到世界之外!

我被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庞大力量推开,向后滑行了数百丈,直到后背抵住校场边缘一根冰冷的石柱才停下。

力量……被抽空了。

不是虚弱,而是真真切切的、仿佛整个身体内部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个脆弱空壳的感觉。四肢百骸传来无法形容的空虚和剧痛,经脉寸寸断裂般的刺痛,识海干涸龟裂的灼痛,灵魂仿佛被撕裂了一部分的空洞之痛……种种痛苦交织在一起,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立刻昏死过去。

但是,我没有死。

我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存在着,呼吸着,尽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灼痛,思维还在运转,尽管迟缓而混乱。

赌对了……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弱火星。

虚空痣……真的没让我死。

我艰难地抬起左臂,看向那颗痣。它依旧在那里,颜色似乎更深邃了。而从它内部,正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带着某种奇异“空无”属性的能量,缓缓渗入我干涸撕裂的经脉,渗入我枯竭的识海。

这能量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杯水车薪,远远无法填补我失去的天君之力。但它就像是一口续命的泉水,吊住了我最基本的生命体征和意识清明,防止我因为力量彻底枯竭而直接肉身崩溃、魂飞魄散。

“真的……在给我力量……”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震惊,狂喜,以及更深层次的、对这未知之物根源的凛然与警惕,交织在心头。“这颗虚空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光柱还在持续,并且稳定在一个惊人的规模。整个冥界都在它的照耀下微微震颤。我能感觉到,某种宏大、根本性的“变化”,正在以这道光柱为核心,向着整个冥界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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