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纸影疑云(1/2)
二牛的锄头尖第三次陷进烂泥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走偏了。
晨雾散后本该清晰的沼泽边界,此刻竟又笼上了一层淡灰色的薄雾 —— 不是清晨那种带着水汽的白雾,而是像被墨汁稀释过的灰,黏在芦苇叶上,会留下一道浅黑色的印子,风一吹也不散。他低头看了看鞋边的草,半个时辰前还泛着青的草叶,现在竟蔫成了深褐色,茎秆上爬着细密的黑色纹路,像极了林野当年手臂上出现的影蚀痕迹。
“不对劲。”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 —— 不知何时,沼泽里的风变了方向,不再是从外围吹向深处,而是反过来,从灰雾最浓的地方卷出一股带着腐朽气息的风,裹着水草的腥气往他喉咙里钻。贴身的口袋里,金属片和小皮影隔着粗布贴在一起,那点熟悉的凉意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有细针在扎他的皮肤,提醒他往回走。
可他不能回头。林野的石碑前,他放了今天新摘的野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时,他就暗自发过誓,要查清沼泽里的异常。昨天那半块金属片泛出的蓝光、树根间卡着的小皮影,还有阿婆昨晚在火塘边欲言又止的模样,都像绳子一样拴着他的脚步,只能往深处走。
又走了约莫两刻钟,脚下的泥地忽然硬了些。不是烂泥那种黏腻的硬,而是像踩在晒干的土块上,能听到 “咔嚓” 的脆响。二牛停下脚步,弯腰拨开面前的芦苇 —— 灰雾里,竟隐约露出一截发黑的木头,像是…… 屋顶的椽子?
他心里一紧,握着锄头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从小跟着林野巡护沼泽,他从没听说过这一带有人住,更别说盖房子。难道是之前那支探险队留下的临时营地?可那支队伍昨天傍晚就被阿婆劝走了,就算要搭棚子,也不会用这么粗的黑木头 —— 那木头的颜色太怪了,像是泡在墨水里几十年,连木纹里都渗着黑,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焦味。
“有人吗?” 他朝着木头的方向喊了一声,声音刚出口就被灰雾吞了进去,连回声都没有。只有风卷着芦苇的声音,“沙沙” 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他,用指甲刮着芦苇秆。
他慢慢往前挪,每一步都先把锄头尖扎进泥里,确认站稳了再动。灰雾越来越浓,那截木头逐渐显露出完整的轮廓 —— 是一间小木屋,只有半人高的屋檐,墙壁是用黑木头拼的,缝隙里塞着干枯的水草,门是两块破旧的木板,关得严严实实,却没上闩。
最诡异的是木屋周围的泥地。以木屋为中心,半径三步之内的泥都是干的,还裂着细缝,像是被火烤过,可三步之外就是湿得能陷进脚的烂泥。这种反差太不自然了,就像…… 有人刻意在木屋周围划了一道线,把沼泽的湿气挡在了外面。
二牛绕着木屋走了一圈,没找到窗户,只有门板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那些符号他似曾相识 —— 昨天在树根间捡到的金属片上,也有类似的纹路,只是金属片上的更规整,门板上的却像是手抖着刻的,线条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刻断了,像是刻到一半突然被打断。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门板上的符号。指尖刚触到木头,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凉,不是木头该有的温度,倒像是摸到了冰。更奇怪的是,他的指尖离开后,那道符号竟慢慢泛出了淡白色的光,像萤火虫的光,弱得几乎看不见,却在灰雾里格外显眼。
“这是…… 魂韵的痕迹?” 二牛皱起眉头。阿婆教过他,被魂韵浸染过的东西,会留下这种淡白色的光,只是普通的魂韵光会慢慢散,可门板上的光却凝在符号里,像是被锁在了木头里。他想起口袋里的金属片,犹豫了一下,还是掏了出来。
金属片刚碰到门板,门板上的符号突然全亮了起来,淡白色的光连成一片,映得灰雾都泛起了白。紧接着,“吱呀” 一声,两块门板自己往两边开了,露出黑漆漆的屋子内部 —— 里面没有光,只有一股更浓的焦味飘出来,混着点纸灰的味道。
二牛的心跳快了起来。他知道这里肯定有问题,可金属片的反应、门板上的符号,都在告诉他,答案就在这木屋里。他咬了咬牙,把锄头扛在肩上,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里比他想象的小,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木桌,用石头垫着才勉强放平,桌上放着一盏没油的油灯,还有一卷用麻绳捆着的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连灰尘都没有 —— 就像有人每天都来打扫,却故意留下了那卷纸。
他走到桌前,借着门板透进来的微光,解开了麻绳。纸是糙纸,边缘都黄了,上面用炭笔写着字,还有几幅简单的画。字写得很潦草,有的地方还被墨渍晕开了,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第七天,雾会变灰,泥会变黑,别相信你看到的芦苇 —— 它们会模仿人的影子。”
“金属片不是钥匙,是‘锁’,锁着不该出来的东西。”
“皮影是引路灯,却会把‘它’引过来。”
“满月夜,沼泽中心的光点是入口,但进去的人,会变成沼泽的一部分。”
二牛的手指顿在纸上。这字迹…… 他越看越觉得熟悉。小时候林野教他写字时,握笔的姿势就是这样,撇画会比常人长一点,“口” 字总写成扁的。可林野已经牺牲半年了,这纸怎么会是他写的?
他再往下看,纸上画着一幅图:沼泽里,一个背着锄头的人站在木屋前,木屋的门开着,里面伸出一只没有手指的手,正朝着那人的口袋抓去。而在图的角落,画着一个小小的皮影,皮影的影子不是人的形状,而是一团模糊的黑雾。
“这画的是…… 我?” 二牛心里一寒。他今天穿的就是这件灰布褂子,扛的就是这把锄头,站在木屋前的姿势,和图里一模一样。这张纸是早就放在这里的,还是有人专门为他画的?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沼泽里看到的芦苇。那些芦苇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风一吹,影子会晃,可刚才他注意到,有几棵芦苇的影子,晃的方向和风向相反 —— 就像有人在影子里,故意往反方向动。
“它们会模仿人的影子……” 他默念着纸上的话,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刚才他以为自己走偏了,其实是那些芦苇的影子骗了他,把他引到了这间木屋里?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小皮影突然动了一下。不是被风吹的,而是像有生命一样,轻轻蹭了蹭他的皮肤。他赶紧掏出来,皮影还是那个背着背包的小人,可在接触到纸上的画时,皮影的轮廓忽然泛出了淡蓝色的光,和金属片之前的蓝光不一样,这次的光更暗,还带着点颤抖。
皮影的光落在纸上,刚才被墨渍晕开的地方,慢慢显露出了一行新的字:“阿婆在骗你,她早就被影蚀了。”
二牛的脑子 “嗡” 的一声。阿婆?那个从小看着他长大,教他辨认影蚀痕迹,给了他哨子的阿婆?怎么可能被影蚀了?
他想起昨晚阿婆在火塘边的模样。当时他说要去沼泽查线索,阿婆的手顿了一下,火塘的光映在她脸上,他好像看到阿婆的眼角有一道黑色的纹路,当时他以为是火光的影子,现在想来,那会不会是影蚀的痕迹?
“不可能。”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去。阿婆是小镇的守护者,怎么会被影蚀?可纸上的字、皮影的光,还有刚才芦苇的异常,都在逼着他相信这个荒谬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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