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我在你脑子里,放了一把刀(1/2)
凌晨两点四十六分,克罗地亚海岸的夜,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昭蜷缩在地下排污管道的尽头,闸门在他面前微微颤动。
潮湿的霉味混着化学药剂的气息从缝隙中渗出,那不是普通的气味——是经过精密调配的情绪稳定剂,薰衣草香后藏着微量致幻成分,能悄无声息地软化人的意志边界。
他深吸一口气,将防毒面罩扣紧鼻梁,轻触耳后植入式记录仪——那是“幽影”留给他的最后馈赠,一枚伪装成医疗芯片的数据桥接器。
通行码输入完成,闸门无声滑开。
走廊骤然展现在眼前,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生物纤维网,脉络般缓缓搏动,如同活体神经组织。
每隔三米便有一块弧形显示屏,循环播放着“和平幻象”:白人孩童与黑人老人相拥而笑,中东妇女向西方记者递上水杯,政要们握手时嘴角上扬的角度完全一致——连眼轮匝肌的收缩频率都分毫不差。
这不是宣传片。
这是训练场。
陆昭脚步极轻,鞋底贴着地面滑行,避免触发压力感应系统。
他知道,“回声中枢”的真正控制手段从来不在物理锁钥,而在意识渗透。
这里的每一帧画面、每一段背景音波、甚至空气中飘浮的微粒,都是精神重塑的工具。
它们不强迫你相信,而是让你习惯这种“和谐”,直到怀疑本身成为异常。
他贴墙前行,目光扫过头顶的环形通风口——那里藏着微型脑波探测阵列。
只要情绪波动超过阈值,警报就会在“幽光”的主控终端亮起。
而他不能暴露,至少现在不能。
可就在距离主控室仅剩二十米时,脚下一沉。
金属板轻微下陷,几乎无声。
陆昭瞳孔骤缩——陷阱。
一道幽蓝色光束自天花板垂直落下,如刀锋般贯穿全身。
刹那间,大脑仿佛被无数根钢针穿刺,颅骨内侧传来尖锐共振。
视野炸裂,记忆碎片如风暴般翻涌而出:
父亲牵着他走过老城区的梧桐树道,阳光斑驳;
“共鸣实验体”跪在血泊中嘶吼,声带撕裂却仍在重复同一句话;
沈清站在法庭中央,转身望来,嘴唇开合,却听不见声音……
这些画面本不该共存,却被强行拼接、重叠、加速播放。
他的自我认知正在被解构——系统试图将他拆解成一组可预测的行为参数,再重新组装成“网络”的一部分。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不能迷失。
不能融合。
他是陆昭,不是数据流中的一个节点。
电光石火间,录音笔里那个沙哑的声音穿透混乱——“破案不是为了赢,是为了不让真相死第二次。”
那是父亲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语音。
剧痛!
舌尖猛然被咬破,血腥味瞬间弥漫口腔。
神经反射让他猛地抽搐一下,意识如溺水者抓住浮木,硬生生从幻象漩涡中挣脱出来。
蓝光熄灭。
他瘫靠在墙边,呼吸粗重如风箱,手套已被冷汗浸透。
刚才那一瞬,差一点,他就成了另一个“共鸣体”。
但这也让他明白了——这地方不是靠躲能闯过去的。
它要“理解”你,才能吞噬你。
而唯一能对抗它的,是让它无法理解。
你要疯,但不能失控。
你要乱,但要有目的。
凌晨三点五十九分,陆昭站起身,抹去唇角血迹,径直走向“意志共鸣室”。
他知道那里是核心禁区,也是最危险的陷阱。
可正因如此,那里也藏着反击的契机。
门自动开启,没有阻拦。
圆形空间呈穹顶结构,地面镶嵌着复杂的神经导引纹路,中央悬浮着一台环形脑波放大器,表面流转着类似脑电图频谱的光纹。
四周席地而坐十余名“共鸣实验体”,双眼闭合,呼吸同步,脑电波通过植入电极上传至主机,形成稳定的集体意识场。
陆昭走入圆心,站定。
他没有抵抗,也没有伪装平静。相反,他放开了所有心理防线。
愤怒奔涌而出——对韩明远十年隐匿的恨,对父亲倒在雨夜楼梯间的愧疚,对自己一次次被嫁祸、被围猎的屈辱;还有沈清母亲尸检报告上那句“非自然压痕”,以及她如今是否已被列入清除名单的未知恐惧……
这些情绪从未如此猛烈地冲击他的理智。
而他任其肆虐。
系统立刻响应。
探测到高强度情感波动,网络自动启动“平复协议”,试图吸收并中和这些“干扰信号”。
可问题在于——陆昭的情绪并非无序宣泄,而是精准投放的认知武器。
它们彼此矛盾、互相撕扯:复仇欲与正义感交战,理性与偏执拉锯,爱与恐惧交织……这种复杂性超出了“意志网络”的解析模型。
显示器上的波形开始颤抖,同步率从98.7%跌至91%,再跌至83%。
短暂紊乱出现了。
就在这一瞬,陆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监控画面中那个身影——“幽光”端坐于高台之上,双手交叠,眼神冷漠而悲悯,仿佛俯视一群等待救赎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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