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他们叫我爸爸,但我只配当个影子(2/2)

而实验体a,仍在死死盯着那段影像,反复呢喃:“我是……我是……”

他的脚步开始不受控制地后退,退入走廊深处,退向那片尚未清理的废墟。

陆昭没有追。

他只是站在原地,听着那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混乱的低语,逐渐演变成嘶吼。

一声接一声,撞击着冰冷的墙壁,如同灵魂在寻找出口,却不知自己早已无处可逃。

中午十一点十五分,阳光斜切过废墟的断口,将扭曲钢筋的影子拉得如同刑架。

实验体a跪在走廊尽头,额头早已血肉模糊,额角撞击墙面的节奏越来越快,仿佛要撞开颅骨,释放出那团被强行塞入的、不属于他的“自我”。

“我是陆昭!我是——!”

嘶吼声在空荡的通道中回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破碎,更绝望。

他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指缝间渗出混着脑脊液的血浆,身体剧烈抽搐,像是某种程序正在体内失控反噬。

陆昭站在记忆回廊入口,没有靠近。

当复制体的认知稳定值跌破临界点,系统会自动激活预埋在神经末梢的毒素胶囊——一种由韩明远亲自设计的生物锁,专为防止“继承者”脱离控制而设。

它不杀人,它只抹除“异常人格”。

最后一声呐喊戛然而止。

实验体a的身体猛地一挺,瞳孔骤然扩散,四肢如断线木偶般瘫软下去。

寂静重新笼罩走廊,唯有通风管道深处传来滴水声,一下,又一下,像倒计时的余响。

陆昭缓步上前。

就在尸体倒下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死死攥住他的手腕。

力道微弱却执拗,带着垂死者最后的清醒。

纸条从指尖滑落,落在积水里,墨迹微微晕开。

“谢谢你……让我活过一次。”

陆昭沉默地拾起它,触到那行字时,竟有一瞬恍惚。

这具躯壳从未呼吸过真正的清晨,未曾在雨中奔跑,未曾被人真心唤作“昭昭”。

可它却在崩解前一刻,拥有了最真实的情绪——不是模仿,不是复刻,而是觉醒。

他闭上眼,将纸条折成一只小船,轻轻放入通风井的积水中。

水流缓慢推动它前行,摇晃着驶向黑暗深处,像一具微型棺椁,载着一个“伪我”的短暂一生,沉入无人知晓的地下河。

这不是胜利。

这是献祭。

而祭坛之下,还有多少这样的“人”正被无声替换?

他们的记忆、情感、痛苦,全成了可提取的数据包,在某个离岸服务器里被打包归档,标注为:“候选模板·可用度97.6%”。

下午一点四十七分,手机震动。

老赵的加密信息弹出:「刚截获一段跨境数据包,来源是新加坡某离岸服务器,标题叫《继承者档案·陆昭卷》。」

几乎同时,陆昭私人邮箱自动弹出一封匿名信。

无署名,无正文,仅有一个视频附件。

他点开。

画面昏暗,是一间老旧的心理咨询室。

墙上挂着日历,显示日期是十年前。

一名少年坐在沙发上,背影瘦削,发梢微乱——那是十五岁的他自己。

镜头并未对准脸,却精准捕捉到了他无意识摩挲左手腕的动作——那是焦虑时的习惯。

接诊医生的声音从画外传来:“今天感觉怎么样,陆昭?”

陆昭盯着屏幕底部浮现的文字记录——

【医生姓名:李承泽】

【档案编号:红眼计划·alpha1】

血液一瞬间冻结。

李承泽……白塔指挥官,爆炸案后被认为已死的幕后执行者之一。

可现在,这段影像证明——早在十年之前,他就以“心理医生”身份接触过尚未成年的自己。

那时的“红眼计划”尚未浮出水面,父亲仍在世,母亲还未病重……一切悲剧的齿轮,已在悄然转动。

他猛地翻查数据库,却发现所有关于“李承泽”的执业记录在2013年后全部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只有这一段视频,像幽灵般穿越时间,直刺而来。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的地下逃生通道内,潮湿的墙壁映着微弱应急灯。

李承泽靠坐在角落,肩部缠着渗血的绷带,手中握着一部卫星电话。

他低声对着话筒说:

“告诉导师……‘零号’已失效。”

稍顿,声音更低,几近耳语:

“启动‘继子计划’。”

与此同时,陆昭站在废墟出口,望着天际堆积如墨的云层。

手机忽然再次震动——一条来自未知基站的信号脉冲,短暂跃动后消失。

但那一瞬,他捕捉到了坐标终点:城西旧工业区,排水主干道第七节点。

暴雨将至。

风已经开始撕扯街边残破的广告牌。

而在那片被遗忘的地底管网中,某种东西……仍在活动。

傍晚五点三十六分,热带暴雨倾盆而下。

陆昭沿着排水渠追踪最后的生命信号,来到一处废弃锅炉房。

锈铁门半掩着,在风雨中吱呀轻晃,仿佛刚刚有人进出。

门框上方,刻着一行字:

“爸爸,这次换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