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弦杀阴阳（2/2）
然后——
乔安，吹响了陶埙。
没有声音。
或者说，没有人类乃至地球生物能够感知到的声音。
第三重·万籁归墟！
一股无法形容其性质、无法描述其频率的“律动”，以那枚小小的陶埙为中心，无声无息地爆发开来！这律动超越了次声与超声的范畴，直抵物质与能量最基础的振动本源！它并非以“波”的形式扩散，而是如同一种绝对的“规则”降临，瞬间覆盖了整个新宿御苑，并向着地底深处的阴阳寮核心疯狂渗透！
嗡……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寂静感”攫住了所有存在。
在这股律动降临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空间，呈现出水纹般的扭曲褶皱。
那扑到乔安面前、獠牙几乎触及他发梢的巨型怨灵聚合体，动作猛地僵住！它那由无数痛苦灵魂扭曲而成的庞大身躯，内部仿佛被投入了亿万颗无形的炸弹！构成它身体的每一个怨念碎片、每一丝污秽能量，都在那无法感知却真实存在的恐怖律动下，疯狂地自激振荡！
噗！噗！噗！噗！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如同无数水泡破裂的密集闷响！那庞大的怨灵聚合体，从内部开始，如同被点燃的烟花，无数个部位毫无征兆地猛然膨胀、扭曲，然后瞬间爆裂开来！漆黑的怨气混合着破碎的灵光，如同被戳破的脓包，无声地四散飞溅！
这仅仅是开始！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噗噗噗噗——！！！
整个新宿御苑，变成了一个无声而惨烈至极的屠宰场！不，是自毁坟场！
天上飞行的鸦天狗，身体如同充气过度的皮球，猛地鼓胀，随即炸成漫天飘散的黑羽和血雾！ 地上狂奔的骸骨武士，坚硬的骨骼上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接着寸寸断裂、崩解，化为白色的骨粉簌簌落下！ 无形无质的怨念黑雾团，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板的黄油，剧烈地沸腾、扭曲、缩小，最终“啵”的一声，彻底湮灭，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那由人脸组成的肉球，无数张面孔同时露出极致痛苦和茫然的表情，然后整个球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猛地向内坍缩、爆裂，血肉碎末混合着粘稠的灵能浆液喷溅得到处都是！ 甚至连那株作为空间节点、被邪法浸染的千年垂樱，粗壮的树干上也猛地凸起无数巨大的鼓包，树皮纷纷炸裂，腥臭的汁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整株巨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倾斜、断裂！
毁灭！无声的毁灭！彻底的毁灭！
在这超越生物感知极限的“万籁归墟”之音下，式神与这片土地上被强行扭曲的邪异灵能，其存在的根基被彻底撼动、瓦解！它们无法抗拒那直指本源的律动，如同被拨乱了琴弦的傀儡，唯一的结局就是——自毁！
地底深处，九幽阴阳寮核心。 那由黑曜石构筑的巨大祭坛上，盘坐着七名身穿繁复狩衣、面容枯槁的老者。他们围成一个诡异的阵型，双手结印，身前各自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浓郁血光和怨气的式神核心符牌。此刻，这些符牌如同遭遇重击的琉璃，“咔嚓！”“咔嚓！”接连不断地爆裂开来！每一次爆裂，都有一名老者身体剧烈抽搐，七窍中喷出暗红的污血，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急速黯淡、熄灭！
“八…八嘎…这…这是什么力量？！” “天照大神…黄泉津大神…为何…为何不回应吾等？！” “不——！我的式神…我的本源…啊——！！” 绝望的哀嚎和身体爆裂的闷响在祭坛上交织。主持阵法的首席大阴阳师，须发皆张，目眦欲裂，他面前那枚代表着百鬼统帅的核心符牌已经布满了裂痕。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混合着内脏碎片的精血狂喷在符牌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强行催动寮内最恐怖的底蕴—— “以吾魂为引…黄泉之门…开！八岐…”
他的咒言尚未完全出口——
“呜——”
那枚承载着他所有希望与生命的核心符牌，连同他枯槁的身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覆盖整个空间的巨手狠狠攥住！
噗——！！！
一团混合着破碎骨肉、内脏、粘稠灵能以及符牌碎片的污秽之物，在祭坛中央猛地炸开！猩红的浆液混合着漆黑的怨气，喷溅在冰冷的黑曜石壁上，缓缓流淌，勾勒出一幅地狱般的涂鸦。
整个九幽阴阳寮，陷入了死一般的、绝对的寂静。祭坛上只剩下几滩缓缓扩散的污血和零星的碎布。所有维持运转的符文彻底熄灭，灵力熔炉停止了轰鸣，只有地脉深处传来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低沉呜咽，那是被强行截断和污染的地脉灵根在哀鸣。
地面上，新宿御苑。 风，不知何时停了。
乔安缓缓放下了唇边的陶埙。玄黄色的埙身依旧古朴，只是表面那流转的云雷夔龙纹路，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他面前，再无一只站立的式神。
只有一片狼藉到无法形容的废墟。破碎的骸骨、融化的污血、枯萎的草木、龟裂的大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怨念残渣和灵能湮灭后的焦糊气息。那株巨大的千年垂樱，拦腰折断，巨大的树冠歪斜地砸在地上，断口处汩汩流淌着暗红腥臭的汁液，如同大地流出的脓血。
月光重新洒落，清冷地照耀着这片刚刚经历过无声炼狱的土地，也照亮了乔安玄色风衣上未曾沾染半点尘埃的冷峻身影。他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枚古朴的陶埙，指尖拂过埙身上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裂痕——那是强行催动“万籁归墟”，引动本源法则之力所付出的微小代价。
他收起陶埙，目光投向脚下那片仍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土地深处。九幽阴阳寮的核心虽已被摧毁，但这片土地被邪法浸染太深，如同一个巨大的、流着脓血的伤口。他抬起脚，并未立刻踏下，只是对着那片污秽的大地，对着那些散逸的、不甘的怨念残渣，对着这片被亵渎的山河，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镇。”
没有华丽的灵光，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股源自他自身、纯粹而磅礴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碑，轰然烙印在这片饱受蹂躏的土地法则之上！那些如同毒蛇般试图重新凝聚、或钻入地脉深处潜伏的污秽残渣，在这股意志降临的瞬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积雪，发出无声的“滋滋”声，迅速地消融、净化、最终归于大地深处，被暂时地禁锢与镇压。土地深处那痛苦的呜咽，似乎也随之平息了许多。
做完这一切，乔安才缓缓转身，玄色的风衣下摆在清冷的夜风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他不再看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墨，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御苑边缘扭曲的林木阴影之中。
月光依旧清冷，无言地照耀着这片刚刚死去了无数“神明”与“鬼怪”的土地。万籁俱寂。唯有那断裂的垂樱树桩断口处，一滴粘稠的暗红汁液，在月华下闪烁着妖异的光，缓缓滴落，砸在下方一截枯骨上，发出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
“嗒。”
如同一个时代终结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