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起死回生（2/2）
“里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林薇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
王明医生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脸上混杂着极致的震惊、茫然、恐惧和一种目睹神迹后的恍惚。他身上的手术服沾着污迹，头发凌乱，眼神都有些涣散。
“医生！医生！我孙子怎么样了？！”乔清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扑上去抓住王明的胳膊，嘶哑地喊道。
王明被他摇晃得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乔家家主和围上来的人群，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任何医学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干涩而石破天惊的字：
“活…活了…奇迹…医学无法解释的奇迹…他…他活过来了！体征…比健康人还健康！”他顿了顿，眼神中残留着对那金乌光影的深深敬畏，补充道，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而且…里面…有光…很亮…很热…像…像太阳…”
“活…活了？”乔正岳如遭雷击，巨大的狂喜和巨大的茫然同时冲击着他，让他僵在原地。
急救室内，仪器稳定运行的“嘀嘀”声成了此刻唯一的主旋律，规律而有力。护士们惊魂未定，远远地围着手术台，无人敢上前触碰那具安静躺着的、宛如神造般的躯体。王明医生强自镇定，指挥着：“快！快准备全面检查！血常规、生化全套、脑ct、核磁…所有！所有项目！快！”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无法平息的颤抖。
手术台上，乔安（乔宇）的体内，那场翻天覆地的剧变已趋于稳定。金色的符文隐没于细胞深处，奔涌的太阳真火本源如百川归海，收敛于丹田（一个在乔宇意志下瞬间重塑、远比任何人类修士紫府更为宏伟坚固的能量核心）之中，只留下温润的暖流在奇经八脉中自行流转，滋养着这具脱胎换骨的“道体”。
意识的最深处，那片被古老记忆碎片冲刷出的精神空间，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割裂与对峙。
一边，是浩瀚无垠的星空。巨大的、燃烧着永恒烈焰的太阳星虚影悬浮于“天穹”，星河流转，星云生灭，带着冰冷而永恒的寂静。一道身影巍然矗立于这宇宙图景的核心。他身着仿佛由星河织就、点缀着无数太阳金纹的帝袍，身形模糊不清，却散发着统御诸天、执掌星辰的无上威严。时间与空间在他周身扭曲、臣服。这是乔宇，东皇太一善尸的意志投影，洪荒星空的化身，万劫不灭的古老存在。
另一边，则是一小片不断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的狭小空间。画面里是熟悉的大学宿舍凌乱的书桌、室友嬉笑打闹的模糊片段、父母在厨房忙碌的温暖背影、苏晓晓阳光下灿烂的笑靥…以及无数属于“乔安”这个普通都市青年的记忆碎片：考试的焦虑、初恋的心跳、对未来的迷茫、对父母唠叨的无奈…这些碎片微弱、混乱、充满人间烟火的气息，却又顽强地存在着，如同狂风中摇曳的烛火，固执地抗拒着那浩瀚星空的同化与吞噬。这是乔安，那个刚刚在阴暗能量爆发中“死去”的大学生，残存的、属于“人”的意识和情感烙印。
两股意识，一方如宇宙般浩瀚古老，一方如尘埃般渺小却坚韧，在这片精神世界的中央碰撞、交织、互相审视。没有言语，只有纯粹意志与存在本质的无声交锋。洪荒星空的冰冷寂灭与人世烟火的温热嘈杂，形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引力场，激烈地撕扯着这片新生的意识空间。
【凡俗的牵绊…】乔宇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星风吹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扫过那些属于乔安的、不断闪烁的记忆碎片。那些关于亲情、友情、青涩爱恋的画面，在他亿万载的生命尺度下，渺小得如同蜉蝣一瞬。他感受到一种…累赘？一种对“纯粹”的干扰？属于东皇的漠然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些“杂质”彻底抹去，如同拂去帝袍上的一粒微尘。
然而，就在这意念微动之际——
“嗡！”
那些属于乔安的记忆碎片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抗拒！并非力量，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底层、对“存在”本身的执着呐喊！父母的模糊身影、爷爷昏迷前最后绝望的表情、记忆深处的一个孤儿院的小女生。他的好朋友。朋友间击掌的约定…这些情感的画面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灼热！一股强烈的悲伤、不甘、愤怒、依恋…混杂着对“乔安”这个身份存在意义的绝对坚守，如同无形的浪潮，狠狠拍击在乔宇那冰冷浩瀚的意志壁垒之上！
“呃…！”精神空间内，那尊巍峨的帝袍虚影，竟因为这来自“蝼蚁”的、纯粹情感意志的冲击，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虽然这震颤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如同星河被一粒尘埃撼动，但对乔宇而言，这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一种…被“冒犯”，却又无法以纯粹力量碾碎的奇异阻滞感。
与此同时，外界手术台上的躯体，也产生了微妙的反应。乔安（乔宇）的眉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这个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表情变化，却让一直紧张观察着的王明医生心脏猛地一跳！
“有反应！他皱眉了！快！记录！”王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拔高。
精神空间内，那浩瀚星空的意志（乔宇）与那顽强闪烁的人间烟火（乔安）依旧在无声对峙。短暂的冲击过后，乔宇那冰冷的意志并未被愤怒主宰，反而升起一丝…古老而淡漠的气味。
【抗拒？因情而存，因执而固…此等凡性，竟能撼动吾念分毫？】如同高踞九天的神只，饶有兴致地俯视着脚下一只试图撼动大山的蝼蚁。【此身因果…纠缠甚深。这名为‘乔安’的印记，竟是此世转生之锚点？若强行抹除…恐伤及此身本源，有碍吾重临大计…】
亿万载的智慧与经验瞬间流转推演。强行湮灭，并非上策。这具身体，终究是以“乔安”的身份存在于此世。那份属于乔安的情感与记忆，如同根系，深扎于此界红尘。斩断根系，或令此身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引来此界天道不必要的排斥与关注，徒增变数。甚至可能动摇这具刚刚重塑、尚需稳固的完美道基。
【有趣。】那冰冷的意志中，第一次清晰地传递出一个带有明确指向性的意念，如同冰层下流动的熔岩。【此身，此魂，此因果…甚是有趣。】
【既为吾之转世身，此等凡性羁绊，亦为吾之羁绊。吾倒要看看，这红尘烟火，能在这洪荒星穹之下，燃出何等光景？】
一个带着古老傲慢与绝对掌控的决定瞬间形成。不抹除，但需掌控。将这“乔安”的意识印记，如同收服一件新奇的玩物，纳入自身意志的绝对统御之下。让其存在，却永不越界。
浩瀚的星空意志开始主动收敛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足以碾碎凡人魂魄的威压。冰冷寂灭的宇宙图景边缘，那顽强闪烁的人间烟火碎片，感受到的压力骤然一轻，闪烁的频率也略微稳定了一些。然而，一种无形的、更高层次的枷锁已然落下。乔安的意识碎片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被“允许”存在于这精神世界的一隅，却永远无法真正触及核心，无法影响那星空帝王的意志决断。它被“包容”了，也被彻底“圈禁”了。
【吾为乔宇。此身因果，吾自担之。】宏大的宣告响彻精神空间，既是说给那残存的乔安意识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宣告着对这具身体、这段因果的绝对主权。
外界，手术台上。
紧闭的眼睑之下，眼球开始了细微的转动。浓密而挺直的睫毛，如同沉睡的蝶翼，在仪器稳定光芒的映照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两下…
王明医生屏住了呼吸，身体前倾，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所有护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张俊美得有些不真实的脸上。空气凝固了，只有监护仪那稳定而有力的“嘀嘀”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终于——
那双眼帘，缓缓地、如同开启一道尘封万古的门户，向上掀起。
光线涌入。
露出的，是一双…足以让任何看到它的人瞬间血液冻结、灵魂颤栗的眼睛！
左眼，清澈、明亮，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迷茫和属于年轻人的朝气，瞳孔深处倒映着急救室冰冷的顶灯和无影灯的光晕——那是乔安的眼睛，那个阳光开朗的大学生残留的印记，如同未曾被风暴完全吹熄的烛火。
而右眼…
右眼之中，再无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那瞳孔深处，仿佛蕴藏着一片被彻底冻结、死寂了亿万载的洪荒星空！无数冰冷的星辰在其中以亘古不变的轨迹缓慢旋转、碰撞、湮灭，星云如同凝固的尘埃之河，流淌着永恒的孤独与寂灭！一种超越时间、超越生死、视万物为刍狗的绝对漠然，如同实质的寒流，从那右眼中汹涌而出！那是乔宇的意志窗口，是东皇太一俯瞰万界的冰冷视线！
清澈的青春与寂灭的洪荒，两种截然相反、水火不容的宇宙观，在这一刻，被强行糅合在同一张面孔之上！形成一种惊心动魄、诡异绝伦的和谐与撕裂感！
王明医生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器械柜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无边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几个年轻的护士更是吓得捂住嘴，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面对未知怪物的极致恐惧。
躺在手术台上的乔安（乔宇），似乎对周围凝固的恐惧和死寂毫无所觉。他那双割裂的异瞳，先是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扫过急救室惨白的天花板，扫过那些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扫过闪烁着绿光的冰冷仪器…眼神陌生得如同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
然后，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墙壁和混乱的人群，精准地“看”向了急救室外走廊的方向。那里，有他此世父母绝望的悲恸，有苏晓晓昏迷前心碎的呜咽…属于乔安的那只左眼中，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悲伤、依恋、愧疚——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漾开，但随即又被右眼中那浩瀚星空的冰冷死寂强行压下、吞噬，只留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这具身体，承载着两个灵魂的重量，两份因果的纠缠。
他的目光最终收回，落在自己那只刚刚被重塑、此刻正随意搭在手术台边沿的、修长而有力的右手上。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指骨间蕴含的、足以轻易捏碎钢铁的磅礴力量，感受着血肉之下奔涌的、属于太阳真火的灼热本源。
一丝极淡、极冷，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万物、俯瞰众生的古老兴味的弧度，在他完美的唇角，缓缓勾起。
一个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在这死寂一片、落针可闻的急救室中响起。这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仪器的嗡鸣，直接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此身因果…”
他顿了顿，右眼中寂灭的星河似乎流转加速，左眼中残留的清澈则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倒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