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2/2)

前排的朱樉、朱棡、朱棣等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向朱标,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燕长倾,眼中满是期待。

燕长倾目光扫过朱元璋及众皇子,淡淡道:

“有,摊丁入亩。”

朱元璋、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人低声重复:

“摊丁入亩?”

“丁,是指人丁?”

“亩,是指田亩?”

……

这四个字并不难懂。

朱元璋和众皇子稍加思索,便猜到“丁”指人丁,“亩”指田亩。

“摊丁入亩”字面之意,大抵是“将人丁税摊入田亩”。

朱元璋与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皇子仍对其中深意感到困惑。

燕长倾转身在黑板上“降低【活】的成本”标题下挥笔写下“摊丁入亩”四个大字。

他边写边解释道:“当今百姓负担的赋役有四类:田亩赋税、人丁税、杂赋及徭役。其中人丁税涵盖口赋、丁税,或称丁银!”

“自秦以降,人丁税始终是国家赋税支柱。其存在亦是人口难以快速增长的主因!”

“以西汉初期为例,口赋每人一百二十钱,五口之家年纳六百钱。秦汉粮价约三十钱一石,即需二十石粮食。”

“《食货志》载,秦汉‘百亩之收不过百石’,‘五口之家占田百亩’。仅口赋便占粮产五分之一,尚未计入田赋等税。”

“此尚属汉初轻赋时期,至西汉中后期,人丁税更重。若叠加田赋与官吏横征暴敛——”

“百姓唯有逃亡一途!唐末流民四起,均田制崩坏,土地兼并加剧,旧税制难以为继。”

“故唐行两税法,合并税目分夏秋两征。其削减人丁税比重,侧重‘按亩征税’,实为税制转折。”

“宋承唐制,虽赋税名目有变,主体仍沿两税框架。至我大明,税制虽异于宋,根基未脱两税窠臼。”

“然自唐至明,无论人丁税增减,其始终存在!百姓人口愈多,纳税愈重。”

“再观西汉五口之家例:口赋已占百亩产出的五分之一……”

“十口之家又当如何?!”

“十口之家的田地数量,并不会因人口增加而变多。”

“光是缴纳口赋,就已占去粮食收成的五分之二。”

“若口赋再涨,十口之家需缴的赋税可能高达收成的五分之三,甚至更多!”

“再加上田赋、杂税、徭役,百姓倾家荡产也未必能缴清。”

“如此重压之下,百姓怎敢多生养子女?!”

“对百姓而言,难的不是养活孩子,而是缴不起多生孩子的口赋!”

“孩子不生病,喝稀粥、吃野菜也能勉强活命。”

“但多添几份口赋,便是压垮全家的重担!”

“为保现有家人活命,百姓只能少生,或遗弃、溺死婴孩,以逃口赋!”

......

“人丁税另一大弊,便是人丁不实!”

“无力缴税的百姓,或隐 口,或举家逃亡!”

“地方官吏、豪强、地主为贪墨税银,亦会 人丁,少缴朝廷税款!”

燕长倾看向朱元璋,淡淡道:

“陛下推行里甲制,清查人口、编户造册,想必也因察觉地方官吏豪强贪墨税银之故。”

朱元璋微微颔首。里甲之策,确有这般考量。

或者说,他最初推行里甲制度的意图,正是为了遏制地方官吏、豪绅与地主侵吞税赋、逃避田亩钱粮的行为。

燕长倾微微摇头,叹息道:

“徒劳无功!”

“且不论里甲制度本身存在我先前讲解《屠龙技》时指出的弊端,即便这些弊端不存在,它也无力根治户籍不实的问题。”

“陛下无法掌控百姓的生老病死。”

“随着岁月流转,子民的新生、衰老、病痛与离世,使得实际人口始终处于变动之中。”

“因此,应征的人丁税本应是动态调整的数额。”

“而这随时波动的税额,陛下绝无可能精准掌握。”

“因为每一次普查全国人口、修订土地黄册,皆需朝廷耗费巨量人力物力。”

“若将普查与修订周期压缩至五年,甚至三年——”

“朝廷根本无力承担如此频繁的庞大开支!”

“陛下对此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将周期定为十年一次。”

末席的朱元璋闻言,不由颔首。

周遭的太子朱标、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亦神色肃然。

讲台上的燕长倾继续道:

“再者,无论将普查间隔缩至多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