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账海钩沉与“异端”之思(1/2)

稽核文牍处的工作重心,正式转向都水清吏司。

都水司的档案房,比虞衡司大了何止三倍。卷帙浩繁,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墨和淡淡霉味。竹简、木牍、纸册,不同年代、不同规格的记录混杂在一起,仿佛一座沉睡的、关于江河湖海的记忆迷宫。

沈涵带着周算盘和几个新抽调来的算手,一头扎进了这片账海。第一步,依旧是标准化和数据提取。他们仿照虞衡司的经验,设计了统一的摘要表格,要求将所有工程项目的名称、地点、时间、预算、实际开销、主要物料、用工数量等关键信息摘录出来。

然而,都水司的账目复杂性远超青砖生产。河道疏浚的土方量如何标准化?不同地段的漕船维护费用因何而异?汛期抢险的紧急开支如何界定合理范畴?这些问题,让周算盘也时常挠头。

“领事,你看这段,”周算盘指着一卷关于黄河某段堤防加固的记录,“记录上只说‘征发民夫五千,耗麻袋十万,木桩若干’,这‘若干’是多少?五千民夫工作了几天?全无记载。这账,简直是一笔糊涂账!”

沈涵接过卷宗,眉头紧锁。模糊不清的记载,正是滋生贪腐和效率低下的温床。他沉声道:“所以我们的第一步,不是查贪腐,而是立规矩。就从定义这些‘若干’开始。我们要制定出都水司各项工程的《标准工程量计算规则》和《物料消耗基准》。没有标准,一切审计都是空中楼阁。”

这项工作繁琐且耗时,但沈涵知道,这是奠基之功,急不得。他让周算盘带队攻坚数据标准化,自己则开始有意识地寻访刘伯温纸条上提到的线索。

“潘季驯……”沈涵在工部衙门内,借着讨论公务的机会,向几位年老的都水司主事、员外郎旁敲侧击地打听。然而,得到的回应多是茫然摇头。

“潘季驯?没听说过,是哪一科的进士?还是地方的河工好手?”

“治河之法,古来有之,无非堵疏结合。此人有何新奇主张?”

看来,在这个时间点,潘季驯要么尚未出生,要么还籍籍无名。刘伯温此举,用意更深了。他可能不是在指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在暗示一种治河的理念?一种尚未被当下主流所接受,但更为有效的方法?

沈涵回想起历史上潘季驯的“束水攻沙”理论,核心是利用水流自身的力量冲刷河道,减少淤积,这相较于单纯加高堤防的“堵”,或者一味开挖新河的“疏”,无疑是一种更符合流体力学原理的思路。

他心中一动,让赵四去搜罗一些关于黄河水情、泥沙淤积以及历代治河方略的书籍和札记。工作之余,他便沉浸在这些故纸堆中,试图理解这个时代面临的真正难题。

一晚,值房内只剩沈涵和孙老道。沈涵将自己对黄河治理的一些粗浅思考,特别是基于“束水攻沙”理念的推演,谨慎地说了出来,隐去了潘季驯的名字,只说是自己阅读古籍后的一点“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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