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骨笛引魂(1/2)

深秋的夜,甘田镇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月光都穿不透。镇西的老坟场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那声音不像竹笛清脆,也不像骨笛沙哑,倒像是无数根骨头在互相摩擦,听得人头皮发麻——吹笛人好像在数着什么,一声笛音,就有一缕黑雾从坟头飘起,往镇子方向游去。

毛小方捏着桃木剑的手沁出冷汗,剑身上的朱砂符在雾里泛着微弱的红光:“是‘骨笛煞’,用百具枉死骨磨成的笛,吹一声,勾一魂,再这么下去,镇上的人会被抽干精气的。”

阿秀的红线绷得笔直,线端缠着三枚铜钱,铜钱在雾里不停旋转,发出“嗡嗡”的轻响:“笛声是从坟场最深处的‘乱骨堆’传来的,那里埋着三十年前被山洪冲死的流民,尸骨一直没人收殓……”话没说完,红线突然剧烈震颤,铜钱“哐当”落地,其中一枚竟裂成了两半。

“不好!”吓米的佛珠突然炸开一颗,金砂溅在雾里,瞬间被吞噬,“它盯上孩子了!东头王婶家的小宝刚才还在哭,现在没声了!”

众人往镇子东边跑,刚过石桥,就见黑雾里飘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小宝,他双眼紧闭,脸色青白,像个提线木偶般往坟场飘。一个披着破烂蓑衣的黑影跟在后面,手里握着根白骨笛子,笛孔里还嵌着碎肉,每走一步,蓑衣下就掉出几块碎骨。

“放下他!”黑玫瑰的银链“唰”地甩出,链端的铁爪带着风声抓向黑影,却被对方用骨笛轻轻一挑,银链竟像被腐蚀般冒出黑烟。

“三十年了……”黑影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在磨,“你们住着暖和的房子,我们却在泥里烂成渣……该换你们来陪我们了……”骨笛再次响起,这次的调子更尖,镇上又有几户人家传来惊叫声,窗纸上映出人影晃动,显然也被笛声引动。

小海挥着斧头冲上去,斧刃劈向黑影的蓑衣,却劈了个空,斧头陷进旁边的老槐树里,树身瞬间枯黑,叶子哗哗落下,全变成了灰。“这玩意儿不是实体!”小海骂了句,刚想拔斧头,树身突然裂开,无数根黑色的根须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胳膊。

“用阳气冲!”毛小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桃木剑上,剑身在雾里亮起金光,“阿秀,红线缠他的笛孔!吓米,结‘缚灵阵’!”

阿秀的红线突然变得赤红,像有血在里面流动,她抖手将线甩出,线端精准地缠住骨笛的孔眼,红线与白骨相触,立刻冒出白烟,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笛子差点脱手。

“嗡——”吓米双手结印,金砂在地上画出个巨大的梵文阵图,金光从阵眼涌出,将黑影罩在中间。黑影的蓑衣被金光灼烧,露出底下的真身——根本没有完整的躯体,就是一堆拼凑起来的碎骨,肋骨间还挂着破烂的布条,眼窝深处跳动着幽绿的火焰。

“破阵!”黑影狂吼,骨笛猛地插进地里,坟场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咔哒”声,无数只骨手从土里伸出,抓向众人的脚踝,有的骨手还握着生锈的镰刀、断裂的锄头,显然是当年流民的遗物。

黑玫瑰抱起小宝往高处退,银链不断甩出,打飞靠近的骨手,却见那些碎骨落地后又自动拼接起来,越聚越多,很快就堆成了一堵骨墙。“这样不是办法!”她急得额头冒汗,突然瞥见黑影骨笛上的碎肉——那肉还带着点温热,不像陈年旧物,“这骨笛刚用过活祭!”

“是镇西的老屠户!”达初突然喊道,他手里捧着的罗盘指针正对着骨笛,“他今早去坟场找丢失的杀猪刀,肯定是被抓来祭笛了!”

毛小方一剑劈开扑来的骨爪,剑刃上的金光弱了几分:“难怪它这么强……阿秀,扯断它的笛膜!那是用活人筋膜做的!”

阿秀会意,红线突然收紧,同时催动体内阳气,线身瞬间绷得像钢丝,只听“嗤”的一声,骨笛上蒙着的一层半透明薄膜被扯了下来,那薄膜落地就化作黑烟,发出凄厉的尖叫。

黑影的动作猛地僵住,骨笛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引魂的黑雾也淡了不少。吓米趁机将金砂聚成一把金剑,直刺黑影的骨心:“尘归尘,土归土,往生去吧!”

金剑穿透骨堆的瞬间,黑影发出最后一声哀嚎,碎骨纷纷落地,再也没能拼凑。骨笛“当啷”掉在地上,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土里。随着笛声消失,镇上的惊叫声渐渐平息,被引走的人影也慢慢退回屋里,小宝眨了眨眼,突然“哇”地哭出声,声音响亮得很。

众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才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添了伤口,小海的胳膊被根须勒出了血痕,阿秀的红线断了好几截,黑玫瑰的银链也少了个爪尖。

雾慢慢散了,露出天边的鱼肚白。吓米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碎骨一块块拾起,用金砂裹住:“明天找块好地,给他们立个碑吧。”

毛小方望着渐亮的镇子,桃木剑插在土里,剑穗还在轻轻晃:“活着的人记着,逝去的人才能安息。”

阿秀捡起那枚裂成两半的铜钱,用红线小心缠好,放进贴身的布袋里。远处,第一缕阳光照在坟场的方向,好像有无数个模糊的影子对着镇子鞠了一躬,然后渐渐淡去。甘田镇的风里,终于没了那渗人的笛声,只剩下早起的公鸡,扯着嗓子啼叫,一声比一声清亮。

天刚亮透,镇口的老槐树下就围了群人。王婶抱着刚醒的小宝,眼圈红红的,正给大家分发煮好的鸡蛋:“多亏了你们啊,不然我家小宝……”话没说完就哽咽了,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两个热乎蛋,硬得推不掉。

小海啃着鸡蛋,胳膊上的血痕已经结了痂,他瞅着远处雾气散尽的坟场,突然拍了下大腿:“刚才那黑影说‘换你们来陪’,会不会还有同伙?”

毛小方正在用符水给阿秀处理红线断裂的地方,闻言抬头:“不好说。骨笛煞能引魂,背后说不定有更厉害的东西在推波助澜。”他指尖划过阿秀断成几截的红线,眉头皱起,“这线沾了阴煞之气,得用艾草水浸三天才能复原。”

阿秀把断红线小心收进布包,忽然瞥见镇东头的方向,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正往这边看,见众人望过去,慌忙转身钻进了巷子里,动作佝偻,看着却不像镇上的老人。

“那是谁?”黑玫瑰眯起眼,银链在掌心转了个圈,“刚才骨笛响的时候,好像就见他在巷口晃。”

达初掏出罗盘,指针轻微晃动,指向老头消失的方向:“有阴气,但很淡,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众人对视一眼,悄悄跟了过去。那巷子很深,两侧的墙皮斑驳,挂着些风干的玉米和辣椒。老头在巷尾的破院门口停了停,推开门闪身进去,门轴“吱呀”一声,带着股霉味。

小海刚想翻墙,被毛小方拉住。他指了指院墙根的草,那里有串新鲜的脚印,沾着湿泥——和坟场的泥土一模一样。

“直接进去。”毛小方压低声音,桃木剑在前开路,众人紧随其后。

院子里堆着半人高的柴火,角落里搭着个窝棚,老头正蹲在窝棚前,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个瓦罐,不知道在熬什么,咕嘟咕嘟冒泡,散发出股又腥又苦的味。

“老人家,您这熬的啥啊?”黑玫瑰故意提高声音,银链悄悄绕到身后。

老头猛地回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睛却亮得吓人,手里的瓦罐往地上一摔,碎片溅出的黑汁落在地上,竟烧出一个个小坑:“你们……你们不该来的!”

他突然扯开灰布衫,露出胸口——那里贴着张黄符,符纸边缘已经发黑,下面隐隐有青黑色的纹路在动,像有活物在皮下钻。“它不让我活,也不让你们活!”老头嘶吼着,抓起墙角的锄头就冲过来,锄头柄上缠着圈发黑的麻绳,上面还沾着几根灰白的头发。

“是‘寄身煞’!”毛小方喊出声,“他被煞气寄身了!别伤着本体!”

小海举斧架住锄头,震得胳膊发麻:“这老头看着瘦,劲倒不小!”他瞅准空隙,一斧劈向锄头柄,却被老头死死按住,两人角力间,老头胸口的符纸突然“啪”地裂开,青黑纹路瞬间爬满脖颈,眼睛也变成了浑浊的绿色。

“糟了,煞气要破体了!”阿秀急甩红线,缠住老头的手腕,想把他捆住,可红线一碰到那些纹路就像被腐蚀般冒烟。

黑玫瑰瞅准时机,银链带着劲风甩出,链端铁爪精准地扯下老头胸口的破符。符纸离体的瞬间,老头突然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尖啸,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从心口处钻出无数条细细的黑虫,密密麻麻爬向最近的小海。

“是尸虫!”达初迅速撒出一把糯米,黑虫沾到糯米立刻蜷成一团,“用火!”

小海反应极快,摸出火折子点燃旁边的柴火,火苗“腾”地窜起,他一脚将火堆踹向黑虫,噼啪声里,黑虫烧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

老头瘫在地上,胸口的窟窿里还在往外掉虫,他喘着粗气,抓着毛小方的裤脚,断断续续地说:“……坟场……地底下……有口棺材……里面的东西……快出来了……”

话没说完,头一歪没了气。

众人脸色凝重,刚压下去的不安又翻了上来。毛小方蹲下身,拨开老头胸口的窟窿往里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块碎骨,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过。

“他说的棺材……”阿秀声音发颤,“会不会和骨笛煞有关?”

黑玫瑰踢开脚边的尸虫残骸,眼神冷了几分:“不管是什么,去坟场挖开看看就知道了。”

小海扛着斧头站起身,斧刃上还沾着黑虫的焦屑:“走!今天非得把这源头给揪出来不可!”

阳光已经爬过墙头,照在院子里的黑汁痕迹上,蒸发出缕缕黑烟。众人没注意到,老头干瘪的手指缝里,还夹着半块腐烂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镇”字。

坟场方向,不知何时又起了层薄雾,比清晨的更浓,像有什么东西在雾里慢慢睁开了眼。

坟场的雾比想象中更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走在里面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清。空气里飘着股甜腻的腥气,混着腐烂树叶的味道,吸进肺里像沾了层黏液,黏得人发慌。

“咚……咚……”

不知从哪传来沉闷的敲击声,一下一下,像有人在用石头砸棺材板,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紧。小海握紧斧头,斧刃在雾里泛着冷光:“这声儿……听着就邪门。”

毛小方从怀里摸出张黄符,指尖沾了点血按在符上,符纸“腾”地燃起幽蓝火苗,照亮周围三尺地——脚下的土路早就没了,全是翻松的黑土,土面上留着密密麻麻的指印,像是有东西从底下往外爬过。

“小心脚下。”他压低声音,话音刚落,阿秀突然“啊”地低呼一声,低头一看,她的鞋跟陷进了个土洞,洞里有黏糊糊的东西缠上脚踝,凉得像蛇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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