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铃响引尸(2/2)

毛小方借着火势爬起来,拽起昏迷的小海往柴房冲,火舌舔着他的衣角,他却笑出声:“丫头片子……够狠!”

阿秀在火里看着他们,红线从指尖滑落,飘进火苗里,像条小金蛇,很快烧成了灰。她突然想起柳如月临死前的眼神,原来那不是怨,是怕——怕这火不够旺,烧不尽这满村的煞。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和满地灰烬。阿秀坐在废墟上,手里捏着块没烧透的玉佩,是小海塞给她的,背面刻着个“安”字,此刻烫得像块烙铁。

远处的山尖染着晨光,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

大火熄灭后的第三日,甘田镇的空气中仍飘着焦糊味,像层洗不掉的灰。阿秀蹲在老槐树的焦黑树桩旁,指尖抠着炭化的树皮,里面竟嵌着些细碎的骨头渣——是那些被同化的村民的遗骸,混在树纹里,像长了层丑陋的斑。

“别碰。”毛小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是昨夜救火时被掉落的横梁砸的,“这树桩吸了太多怨气,碰了会沾晦气。”

阿秀没回头,只是捏起块骨头渣对着太阳照,阳光穿透的瞬间,骨渣里竟渗出丝黑血,滴在树桩上,“滋”地冒出白烟。“你看,”她声音发哑,“他们还没走。”

小海拄着斧头走来,后颈的黑痕虽已结痂,却像条蜈蚣趴在皮肤上,他往树桩上啐了口唾沫:“走不了才好,等老子养好了,再劈他们一次!”话虽狠,声音却发虚——他昨夜梦见被同化的王婶,正举着磨得锃亮的菜刀,笑着说要给他做豆腐脑。

达初背着药箱从镇西头回来,脸色比纸还白,药箱的铜锁上沾着暗红的东西,像没擦净的血。“镇西的井……”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得格外明显,“井水变成了黑色,里面漂着好多头发,捞上来一看,根根都缠着指甲盖……”

话音未落,镇东头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是豆浆摊的摊主,他正抱着个焦黑的小尸体,尸体的手指还保持着攥糖糕的姿势——是他那爱吃糖的小孙子,昨夜没能跑出来。

更诡异的是,那小尸体的眼睛突然睁开,黑洞洞的眼窝对着阿秀,嘴角咧开个僵硬的弧度,像在笑。摊主吓得手一松,尸体“咚”地砸在地上,四肢以反关节的角度扭曲,爬向树桩,指甲在地上划出深深的血痕。

“是怨煞引尸!”毛小方的剑瞬间出鞘,剑气劈向小尸体,却被对方灵活躲开,那小小的躯体竟跳起了怪异的舞蹈,每跳一下,地上的骨头渣就颤动一下,像是在应和。

阿秀突然发现,树桩的裂缝里爬出无数只白虫,正是之前被烧死的母蛊幼体,它们顺着血痕往小尸体身上爬,钻进他的眼窝、嘴缝,尸体的肚子渐渐鼓胀起来,像个即将破壳的蛋。

“它们在借尸还魂!”达初甩出硫磺粉,却被小尸体喷出的黑雾挡开,粉粒在雾里化作黑烟,“这煞比母蛊厉害十倍,它在吸收所有死者的怨气!”

小海的斧头劈向树桩,想毁掉这怨气源头,却见树桩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盘根错节的黑筋,像无数条缠在一起的肠子,每根筋上都挂着个小小的人脸,是那些被烧死的村民,正对着他们无声地哭。

小尸体突然停止舞蹈,肚子“噗”地炸开,无数只白虫涌出,织成个巨大的虫茧,茧上印着张清晰的脸——是柳如月,这次她的眼睛里不再是红豆,而是嵌着两颗跳动的人心,正对着阿秀笑:“姐姐,轮到你了。”

虫茧猛地收紧,化作条巨大的白虫,张开满是倒刺的嘴,直扑阿秀的面门。毛小方的剑横在她身前,剑气与虫嘴相撞,迸出的火星落在地上,竟点燃了那些骨头渣,燃起幽绿的火焰。

“用你的血!”毛小方嘶吼着,剑身在他掌心微微颤抖,“只有柳家的心头血,能镇住这煞!”

阿秀看着虫嘴里跳动的人心,突然想起柳如月攥在手里的半块麦芽糖,原来这煞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命,是她的血——柳家最后的血脉,能解所有怨气的血。她猛地拔出毛小方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鲜血涌出的瞬间,虫茧突然剧烈颤抖,白虫们纷纷坠地,在血里痛苦地翻滚。阿秀的血顺着树桩的裂缝渗进去,那些黑筋迅速褪去颜色,露出底下洁白的木质,像从未被污染过。

小尸体的焦黑皮肤渐渐剥落,露出里面完好的躯体,正是那个爱吃糖的小孙子,他揉着眼睛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奶奶,我的糖糕呢?”

毛小方抱住摇摇欲坠的阿秀,她的心口还在流血,却笑着指了指树桩——那里抽出了根嫩绿的新芽,芽尖上挂着颗血珠,像颗小小的红玛瑙。

“她走了……”阿秀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次是真的走了。”

血珠滴落的瞬间,所有的白虫都化作了灰烬,黑雾散尽,阳光重新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暖洋洋的,像从未有过阴霾。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甘田镇的废墟上,照得满地灰烬泛出细碎的金光。阿秀躺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心口的伤口被毛小方用金疮药仔细敷好,缠上了干净的布条。她睁着眼看棚顶的茅草,听见外面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几个幸存的孩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半截皮球,正追着在空地上跑,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醒了?”毛小方端着碗米汤走进来,碗边还冒着热气,“达初说你失血太多,得慢慢补。”他把碗递到阿秀手里,自己则坐在草堆上,低头擦拭那把被虫血染黑的剑,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什么珍宝。

阿秀捧着碗,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突然想起昨夜那个跳怪异舞蹈的小尸体,想起他肚子里钻出的白虫,想起树桩里那些无声哭泣的人脸。她舀起一勺米汤,刚要送到嘴边,却看见碗里映出自己苍白的脸,眼下的乌青像两抹墨迹——原来短短几日,她已经憔悴成这样。

“外面怎么样了?”阿秀轻声问,米汤在嘴里没什么滋味,像在嚼蜡。

“达初在清点尸体,能认出来的都做了标记,等过几日找块好地葬了。”毛小方的声音低了些,“那些被救醒的村民……好多都记不清自己是谁了,就像丢了魂。”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小孙子没事,他奶奶抱着他哭了半宿,说以后再也不逼着他戒糖了。”

阿秀笑了笑,眼角却有点湿。她想起那个小尸体肚子炸开时,涌出的白虫里混着半块没消化的糖糕,糖渣亮晶晶的,像撒在里面的碎星星。原来连煞虫都知道,那孩子最惦记的还是糖。

草棚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达初的惊呼。毛小方立刻拔剑起身,阿秀也挣扎着坐起来,心口的伤口扯得她倒抽一口冷气。两人刚走到棚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些被烧焦的树桩周围,竟冒出了成片的嫩芽,嫩得像翡翠,叶片上还沾着晨露;几处被黑虫啃噬过的土墙,裂缝里钻出了紫色的牵牛花,正顺着墙往上爬;最奇的是镇中心那口被污染的井,井水不知何时变得清澈见底,井底沉着几颗圆润的石子,映着天光,像散落的星星。

“是你的血……”达初蹲在井边,手里捧着掬井水,激动得声音发颤,“阿秀,你的血净化了这里的怨气!”

阿秀低头看自己缠着布条的手腕,那里的血渍还没洗干净,呈暗褐色,却像有生命般,与地上的嫩芽产生了某种呼应。她突然明白柳如月临终前的眼神——所谓血脉,从来不是用来炫耀的资本,是危难时能化作春雨的力量,是绝望中能催开新绿的种子。

“快看!”一个孩童突然指着天空,众人抬头,只见一群白鹭正从远处飞来,盘旋在甘田镇上空,翅膀掠过废墟时,带起的风卷着灰烬飞向远方,像在为逝者送行。

毛小方收起剑,走到阿秀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胳膊:“达初说,等把这里收拾干净,就重盖房子,再打一口新井,还叫甘田镇。”他顿了顿,看向那些在空地上追逐的孩童,“以后这里的孩子,不用再怕黑,不用躲着虫子走,他们可以像咱们小时候那样,在田埂上打滚,在井边偷喝凉水。”

阿秀望着白鹭消失的方向,心口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她想起柳家的家训:“血可流,魂不可散;家可毁,根不可断。”原来根从不在砖瓦草木里,在活着的人心里,在孩子们的笑声里,在这破土而出的嫩芽里。

夕阳西下时,村民们自发地聚集到废墟上,开始清理砖石。有人搬起石块,有人捆扎茅草,有人在空地上画出新房子的轮廓。阿秀坐在草棚前,看着毛小方和达初指挥大家干活,看着孩子们帮着递工具,看着幸存的老人在井边淘米,动作缓慢却坚定。

她摸了摸心口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新肉正在悄悄生长。就像这甘田镇,虽然满目疮痍,却已在废墟下埋下了希望的种子,只等一场雨,就能长出满镇的繁花。

夜色渐浓,毛小方点燃了火把,火光在众人脸上跳动,映出一张张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阿秀站起身,走到人群中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明天,咱们先修学堂。”

火把齐刷刷地转向她,眼里闪着光。

“让孩子们先上课,”阿秀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学认字,学算数,学怎么分清善恶,学怎么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毛小方举着火把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火光中,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道坚实的墙,将身后的人群护在怀里。远处的井边传来水桶碰撞的声音,是有人在打水,清澈的水声在夜里格外动听,像在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人还在,家就还在,希望就还在。

甘田镇的夜不再只有黑暗和恐惧,还有火把的光,还有人们的交谈声,还有孩子们睡前的歌谣。阿秀靠在毛小方肩上,听着远处的虫鸣,突然觉得,所谓连载的故事,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传奇,是这些平凡人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点滴,是伤口愈合时的痒,是新芽破土时的疼,是黑暗中彼此扶持的温度——这些细碎的温暖串联起来,就成了最动人的篇章。

夜色像墨汁般泼满了甘田镇,刚清理出的空地上还堆着焦黑的木梁,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像蛰伏的怪物。阿秀抱着膝盖坐在临时搭的草棚里,心口的伤隐隐作痛,却抵不过四周渗进来的寒意——那不是夜风的冷,是一种带着腥气的阴寒,顺着草棚的缝隙往里钻。

“毛小方呢?”她裹紧了身上的毯子,达初说去叫守夜的人换班,怎么去了这么久。刚想起身,草棚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树枝。

阿秀攥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那是毛小方给她防身的。月光透过草缝照进来,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她看见一道影子贴着棚壁移动,影子的形状很奇怪,没有四肢,像一条蠕动的蛇。

“谁?”阿秀低喝一声,短刀出鞘,寒光在月光下一闪。

影子顿了顿,突然拔高,从棚顶的破洞探进一颗头来——没有脸,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像撒满了黑芝麻的面团。阿秀胃里一阵翻涌,刚要挥刀,那东西却“嘶”地吐出分叉的舌头,舌尖滴着粘稠的液体,落在草堆上,立刻蚀出一个个小洞。

“柳家的小丫头,倒是比你娘胆子大。”那东西的声音像是无数只虫子在爬,“可惜啊,血脉不纯,镇不住这地底下的东西。”

阿秀后退一步,后背抵住棚柱,才发现草棚的地面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土里钻出来。她低头一看,只见地面的裂缝里钻出无数根灰白色的触须,正往她脚边缠来。

“知道为什么甘田镇烧不尽吗?”那无脸怪笑起来,眼睛里淌出黑色的泪,“因为这地下埋着柳家的老祖宗啊——当年你娘为了保住你,把他钉在了镇心的井里,用自己的血封了三十年,现在血力散了,他可不就醒了?”

触须已经缠上了阿秀的脚踝,冰冷滑腻,像蛇的皮肤。她挥刀斩断一根,断口处立刻喷出腥臭的液体,溅在她裤脚上,瞬间烧出一个洞。

“毛小方他们?”阿秀故意拖延时间,手悄悄摸向腰间的信号烟火。

“你说那个愣头青?”无脸怪笑得更欢了,“他现在怕是正跟井里爬出来的‘老祖宗’玩呢——哦对了,你要不要看看?”

它突然张开嘴,嘴里竟映出画面:毛小方被无数触须缠在井台上,达初倒在一旁,不知生死,井里翻涌着黑色的泥浆,一只布满鳞片的手正从泥浆里伸出来,抓住了毛小方的脚踝。

阿秀心头一紧,信号烟火“咻”地冲上夜空,在黑暗中炸开一团红光。无脸怪的眼睛瞬间收缩:“找死!”

它猛地从破洞扑下来,无数只眼睛同时盯住阿秀,刺得她睁不开眼。阿秀借着烟火的光亮,看清了它的本体——是一团缠绕着头发的腐肉,那些眼睛其实是嵌在肉里的指甲盖。

“你娘当年没告诉你吧?”腐肉团逼近,腥臭味呛得阿秀几乎窒息,“柳家每代都要献祭一个女儿,才能压住老祖宗,你娘逃了,这债……就得你还!”

触须突然收紧,阿秀被拽倒在地,短刀脱手飞出。她挣扎着,指尖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猛地砸向腐肉团上最密集的“眼睛”。

“嗷——”腐肉团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只眼睛同时流下黑泪,“你敢伤我!老祖宗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这时,草棚外传来毛小方的怒吼:“放开她!”

阿秀抬头,看见毛小方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一把燃烧的火把,火把上缠着沾了桐油的布条,火焰照得他脸通红。腐肉团一见到火,立刻发出恐惧的嘶鸣,触须瞬间缩回地下。

“快走!”毛小方拉起阿秀就往外跑,“达初已经去叫人了,这东西怕火!”

两人冲出草棚,阿秀才发现镇中心的井口已经炸开,黑色的泥浆漫了一地,无数触须在泥浆里扭动,像一锅沸腾的烂粥。远处传来村民的惊呼,还有火把的光亮在快速靠近。

“老祖宗……”阿秀看着那口井,声音发颤。

“别听它胡扯!”毛小方握紧她的手,掌心滚烫,“那是被怨气养出来的邪物,你娘当年封印的是它,不是什么老祖宗!”

火把越来越近,村民们举着柴刀和锄头赶来,毛小方振臂一呼:“把火把聚过来!用火烧!”

火焰连成一片火墙,逼得黑色泥浆不断后退,触须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黑烟。阿秀望着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娘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玉佩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心正,则邪不侵”。

原来娘不是逃了,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把希望留给了自己。

火光中,阿秀握紧了毛小方的手,看着那些赶来支援的村民,看着远处孩子们举着的火把,突然明白:所谓恐怖,从来不是那些面目狰狞的邪物,是失去抵抗的勇气。只要人心齐,再深的黑暗,也能被火光照亮。

腐肉团的尖叫渐渐微弱,黑色泥浆慢慢退回井里,毛小方指挥着村民用石块填井,阿秀则走到达初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明天,先修井。”阿秀对毛小方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毛小方笑了,火光在他眼里跳动:“好,先修井,再修学堂。”

夜色依旧深沉,但甘田镇的废墟上,火把连成了片,像一条燃烧的龙,守护着即将重生的家园。那些潜藏在黑暗里的阴邪,在火光中瑟瑟发抖,再也不敢轻易露头。

填井的石块刚垒到一半,井里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巨物在底下用头撞井壁。石块缝隙里渗出黑色的粘液,带着浓烈的腥臭味,滴在地上立刻蚀出小坑。

“不好!它要冲出来了!”毛小方将阿秀往身后一拽,自己举着火把迎上去。只见井中泥浆翻涌,一只布满鳞片的巨爪猛地拍碎井沿,碎石飞溅中,半个长满肉瘤的头颅探了出来,肉瘤上嵌着的眼珠正死死盯着火把,发出“嗬嗬”的低吼。

村民们吓得后退,阿秀却抓起地上的柴刀冲上前:“它怕火!把火把都递过来!”她接过毛小方手里的火把,竟直接将火焰怼向那怪物的眼珠——那怪物吃痛嘶吼,巨爪横扫,阿秀借力腾空,踩着井壁翻身跃上怪物后背,将火把狠狠扎进它脖颈的肉瘤里。

“滋啦——”火焰顺着粘液蔓延,怪物疯狂扭动,将阿秀甩向墙壁。毛小方飞身扑救,却被怪物尾巴抽中胸口,喷出的血溅在阿秀脸上。阿秀抹了把脸,看见毛小方倒地的瞬间,突然想起娘的玉佩,猛地将玉佩塞进怪物张开的巨口。

玉佩接触到怪物的粘液,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怪物像被抽走了力气,瘫在井边抽搐。阿秀扑到毛小方身边,他咳出一口血,笑着抬手擦她脸上的血:“傻丫头……别硬拼啊……”

村民们趁机用石块彻底封死井口,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焦臭的黑烟。阿秀抱着毛小方,眼泪混着血滴在他脸上:“你不准有事……说好要一起修学堂的……”

毛小方虚弱地眨眼:“哭什么……我还没看你……教孩子认字呢……”他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识字本,“这是……我连夜抄的……”

晨光刺破黑暗时,井被彻底封死。阿秀把识字本揣进怀里,看着村民们开始清理废墟,突然大声说:“学堂就建在井边!”她指着那片焦黑的土地,“让它看着,我们是怎么好好活着的!”

毛小方被抬上担架时,手指还攥着阿秀的衣角,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血腥味的风里,竟生出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