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猪魂祭(2/2)
“人鬼殊途,”毛小方把符纸揣进怀里,嘴角却微微上扬,“但情分,是能跨过阴阳的。”
祭坛上的黄符渐渐褪色,只留下汗巾上的一点血迹,像朵小小的花,开在阴阳交界的地方。
肥宝摸着后背那根顽固的猪毛,对着铜镜龇牙咧嘴地薅了半天,却怎么也扯不下来。小红飘在他身后,笑得红衣都在颤:“别薅了,那是巫师的咒术残留,过几天自己就掉了。”
“掉不掉是小事,”肥宝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差点把小红吹得飘起来,“倒是你,真不用跟我回村里住?我娘蒸的糖糕可甜了,你肯定爱吃。”
小红往窗外瞟了眼,晨光正落在茅草屋的屋顶上,她瞎眼的娘该醒了,正等着她回去描眉。“不了,”她指尖划过窗棂,留下道淡淡的白痕,“我娘离不开人,等她……百年之后再说吧。”
话音刚落,道堂的门被“砰”地推开,小海举着张黄符冲进来,符纸在他手里哗啦啦作响:“师父!你看我画的‘驱邪符’!肥宝,快试试灵不灵!”
符纸刚凑近肥宝后背的猪毛,就“腾”地燃起绿火,吓得小海手一抖,符纸掉在地上,火却不灭,反而顺着青砖缝往门外窜。毛小方捻着胡须皱眉:“这不是普通的咒术残留……是血巫术的‘根’。”
达初的狐火在掌心转了个圈,火苗突然指向史府的方向:“巫师虽然死了,但他的血咒没散。史公子被抓前,把沾了肥宝血的木牌埋在了祖坟里,那地方阴气重,怕是要养出更凶的东西。”
阿秀的镜心碎片突然发烫,碎片里映出史府祖坟的景象——三座新坟前摆着九个陶罐,罐口飘着黑气,黑气里隐约有小猪的影子在撞罐壁。“每个罐子里都封着一缕肥宝的魂气,”她声音发颤,“再等七七四十九天,就会化成‘猪煞’,到时候整个镇子都要遭殃。”
肥宝听得头皮发麻,摸出腰间的杀猪刀(他以前是屠夫):“那还等啥?去把罐子砸了不就完了?”
“没那么简单,”毛小方收起桃木剑,往背篓里塞了捆黄符,“史家家坟布了‘九煞锁魂阵’,要砸罐子得先破阵眼,阵眼就在史老太爷的坟里。”
小红突然穿墙而出,回来时手里捧着个沾着泥土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肥宝”二字,牌沿还挂着点血丝:“我去坟地看过了,守坟的老鬼说,史公子埋木牌时,往坟里灌了不少黑狗血,那阵眼现在凶得很。”
日头偏西时,几人摸到史家家坟。坟地四周的松柏长得歪歪扭扭,树影在地上扭曲成爪状,九个陶罐整齐地摆在坟前,罐口的黑气凝成小蛇的形状,嘶嘶吐信。
“肥宝,你跟我去破阵眼,”毛小方分给达初三张符,“你们三个守住陶罐,别让黑气窜出去。”
史老太爷的坟前立着块无字碑,碑上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毛小方刚要贴符,碑突然裂开道缝,缝里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指甲又尖又长,直抓肥宝的脸——是史老太爷的尸身被血咒炼成了“血尸”。
“小心!”肥宝挥刀劈向那只手,刀刃砍在胳膊上,竟被弹了回来,“这玩意儿比我杀过的老母猪还硬!”
毛小方甩出桃木剑,剑刃插进血尸的肩膀,却被尸血腐蚀得“滋滋”冒烟:“用糯米!”
肥宝立刻摸出腰间的糯米袋(小红给他备的,说能辟邪),往血尸脸上一撒,尸身顿时冒起白烟,嘶吼着后退。就在这时,坟前的九个陶罐突然同时炸开,黑气汇聚成头巨大的猪形虚影,獠牙上还挂着碎肉,正是即将成型的“猪煞”。
“不好!”达初的狐火瞬间烧成火墙,却被猪煞一头撞穿,小海被气浪掀飞,撞在墓碑上吐了口血,“阵眼破了,它提前成型了!”
小红飘到猪煞头顶,红衣化作无数红丝缠向猪煞的眼睛:“肥宝哥,用你的血!它是你的魂气所化,怕你的本命血!”
肥宝咬咬牙,拿刀在手心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杀猪刀上,刀刃瞬间亮起红光。他跳起劈向猪煞的头,刀身没入虚影的瞬间,猪煞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黑气里飘出无数小猪的影子,都长着肥宝的脸。
“跟我回去!”肥宝大吼,掌心的血不断滴在刀上,“老子才不是猪!”
那些小猪影子突然对着肥宝跪拜,然后化作金光钻进他手心的伤口。猪煞的虚影越来越淡,最后在一声哀鸣中消散,史老太爷的血尸也跟着化为黑灰。
夕阳落在坟地时,肥宝摸着后背,那根猪毛终于掉了。小红捡起猪毛,用红丝缠成个小坠子,塞进他手里:“留着吧,算个念想。”
道堂的油灯又亮了,毛小方正在给小海包扎伤口,阿秀在一旁煮药,药香混着符纸的味道,竟有些温馨。肥宝摸着手里的猪毛坠子,突然笑了:“等我娶了朱女,就让她给小红也做件新衣裳,红色的,比现在这件还好看。”
小红飘在梁上,红衣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没说话,只是笑。窗外,史府的方向传来官差的吆喝声,大概是在抄家吧。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晚的月色很好,适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