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炼尸窟夜哭(2/2)

“走了,酒鬼。”阿秀把梅子塞进兜里,转身跟上毛小方,脚步轻快了些,“再晚些,望海镇的鱼该不新鲜了。”

小海追上她,劈鱼刀在手里转了个圈:“说好了,炖鱼汤你生火,我杀鱼,毛道长添柴——达初那家伙最懒,肯定躲在灶膛里偷暖,到时候我用刀背敲他的狐狸脑袋!”

毛小方走在最前面,听着身后的拌嘴声,桃木剑的铃铛轻轻晃着,心里却清楚——有些离别不是终点,就像地脉眼里涌出的泉水,看似断了源头,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汇成了河,悄悄流向更远的地方。

望海镇的码头还是老样子,渔船在夕阳里晃着,腥味混着饭香飘在风里。阿秀推开“镜心居”的木门时,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作响,里面炖着奶白色的鱼汤,姜片浮在表面,香气漫了满院。

“我就说吧,达初准是先跑回来生火了。”小海冲进厨房,却在灶膛前停住脚——那里放着枚蓝狐形状的木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三份姜够不够?”

阿秀的手指抚过木牌,腰间的玉佩又轻轻颤动起来,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丝凉意里,藏着点笨拙的暖意。

毛小方靠在门框上,看着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说了句:“回来就好。”

远处的归墟方向,一颗星星突然亮了起来,像极了达初狐火的颜色。阿秀望着那颗星,突然笑了——原来有些守护,真的能跨越山海,穿过生死,以另一种方式,留在身边。

望海镇异闻

望海镇的雨下了三天三夜,码头的石阶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打滑。阿秀正蹲在“镜心居”的门槛上补渔网,指尖被渔线勒出红痕,忽然听见巷口传来吵嚷声。

“活见鬼了!王屠户家的猪,昨晚被掏了心!”

“何止啊,李寡妇的鸡笼全空了,鸡毛粘在墙上,像画了道血符!”

“我家的水缸里漂着根骨头,上面还刻着字呢……”

小海扛着劈鱼刀从码头回来,裤脚全是泥,听见这话骂了句脏话:“娘的,刚消停没几天,又来事了?”

阿秀放下渔网,腰间的玉佩微微发烫——蓝狐玉佩的银粉亮了亮,像是在预警。她摸了摸玉佩,站起身:“去看看。”

王屠户家的院子围满了人,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气扑面而来。猪圈里的肉猪倒在血泊里,胸口破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伤口边缘整整齐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利器剜掉的。

“邪门得很,”王屠户蹲在地上抽烟,烟杆抖得厉害,“我夜里起来喂猪,还听见猪哼哼呢,哪想到……”

阿秀的目光落在猪圈的栅栏上,那里有几道抓痕,很深,边缘却很光滑,不像是野兽的爪子留下的。她伸手摸了摸,指尖沾到点黏糊糊的东西,放在鼻尖闻了闻——不是血,是种带着腥味的黏液,像某种海生动物的分泌物。

“李寡妇家在哪?”阿秀突然问。

李寡妇的鸡笼挂在屋檐下,笼子的木条被整齐地截断,地上散落着鸡毛,最诡异的是,墙上用鸡血画着个符号,像只眼睛,瞳孔处是个漩涡状的圈。

“这是……‘引魂符’?”毛小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看着符号皱起眉,“但画法不对,更像……海巫的‘唤尸咒’。”

“海巫?”小海挠挠头,“就是那些住在礁石岛上的怪人?他们不是早就踏足望海镇了吗?”

阿秀没说话,走到水缸边,里面果然漂着根指骨,骨头上刻着的符号和墙上的如出一辙。她弯腰捞出指骨,指尖刚碰到,腰间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蓝狐玉佩的银粉竟顺着指缝爬上骨头,在符号上烙出个淡淡的狐狸爪印。

“嗷——”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海边传来,像是某种水鸟被掐住了脖子,又带着点人声的诡异。

阿秀拽着小海就往海边跑,毛小方紧随其后。雨幕里,礁石滩上站着个身影,穿着件破烂的蓑衣,手里举着根骨杖,杖头嵌着颗硕大的海螺,正对着海面吹奏。

海面上翻涌着黑色的浪花,浪尖上漂浮着无数具尸体,有的穿着渔民的衣服,有的裹着海藻,个个睁着眼睛,瞳孔里泛着白霜——和湘西炼尸窟的冻尸一模一样,只是身上多了层湿漉漉的海苔。

“是‘沉尸’。”毛小方的声音带着寒意,“海巫在用唤尸咒召海底的尸体上岸,王屠户家的猪心,恐怕是被用来做‘引魂祭品’了。”

阿秀的火焰剑突然出鞘,金红光芒刺破雨幕:“达初,借点火。”

腰间的蓝狐玉佩瞬间爆发出蓝光,与火焰剑的金红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道耀眼的光柱,直劈向海巫手中的骨杖。

海巫猛地回头,蓑衣下露出张布满鳞片的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牙:“守镜人的崽子,还有只漏网的狐狸灵……正好,凑齐祭品。”

骨杖上的海螺发出刺耳的鸣响,海面上的沉尸们突然睁开眼睛,迈开步子,踩着浪花往岸上爬,腐烂的手爪在礁石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小海的劈鱼刀砍翻了最前面的具沉尸,却见那尸体肚子里钻出无数条海蛆,直扑他的脸:“娘的,比湘西的冻尸还恶心!”

阿秀的火焰剑劈断了骨杖,海巫尖叫一声,转身跳进海里,化作条巨大的海蛇,尾巴一甩就掀起巨浪,将沉尸们往岸上卷。

“烧它们的脚!”毛小方的桃木剑插在礁石上,铜钱剑抛出,在半空组成道符咒,“沉尸怕火,更怕岸上的阳气!”

阿秀的火焰剑横扫,金红火焰贴着礁石蔓延,将爬上岸的沉尸烧成灰烬。蓝狐玉佩的蓝光则像道屏障,挡在浪头前,不让沉尸靠近。

雨越下越大,海面上的沉尸却越来越多,海巫的蛇影在浪里翻腾,骨杖虽断,唤尸咒的笛声却透过海螺,顺着雨水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小海突然捂住耳朵蹲在地上,脸色惨白:“这声音……头好痛……”

阿秀的火焰剑也开始晃动,海巫的笛声带着种诡异的魔力,让她的灵力运转变得滞涩。就在这时,腰间的蓝狐玉佩突然飞到空中,蓝光暴涨,化作只半透明的蓝狐虚影,对着海面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咆哮声盖过了笛声,海面上的沉尸动作一滞,海巫的蛇影也晃了晃,似乎被震得受了伤。

“是达初!”小海惊喜地抬头。

蓝狐虚影冲阿秀晃了晃尾巴,突然俯冲下去,叼起地上的骨杖碎片,转身扑向海巫的蛇影,蓝光与黑色的浪花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水浇在烈火上。

“快走!”阿秀拽起小海,“他拖不了多久!”

毛小方已经在礁石上画好了符咒,铜钱剑插进符眼:“守住码头,别让沉尸上岸!”

雨还在下,海面上的蓝光渐渐减弱,阿秀望着那团蓝光,突然握紧火焰剑,往礁石深处跑去:“我去帮他。”

小海想跟上,却被毛小方拉住:“守好这里,这是望海镇的最后一道防线。”

阿秀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火焰剑的光芒像颗跳动的心脏,与礁石深处的蓝光遥相呼应。毛小方望着她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这丫头,随她吧。”

小海的劈鱼刀砍得越来越快,沉尸的腐臭味混着雨水溅在他脸上,他却突然笑了:“达初那家伙要是敢把阿秀一个人扔在那,回头我敲碎他的狐狸脑袋!”

礁石深处,蓝狐虚影已经淡得快要消失,海巫的蛇影缠着它,鳞片上的毒液滴在礁石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阿秀的火焰剑突然从侧面劈来,金红光芒刺穿了蛇影的七寸,海巫发出声凄厉的惨叫,蛇影渐渐消散,露出具穿着渔民衣服的尸体,胸口插着根生锈的鱼叉——竟是十年前在风暴里失踪的老渔民。

蓝狐虚影落在阿秀肩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蓝光彻底熄灭前,阿秀好像听见达初的声音在耳边说:“这次……没骗你吧。”

雨停了,海面上的沉尸随着海巫的死亡渐渐沉入海底。阿秀坐在礁石上,手里捏着块烧焦的蓝狐玉佩碎片,指尖的温度仿佛还留在上面。

远处传来小海的呼喊,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火焰剑收回鞘中。腰间的守镜人玉佩孤零零地贴着布料,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望海镇的码头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从那以后,每当雨夜,礁石滩上总会有个穿红衣的姑娘在吹骨笛,笛声里混着点狐狸的轻啸,像是在和海里的月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