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炼尸窟夜哭(1/2)
炼尸窟的入口藏在湘西十万大山的褶皱里,是个被瘴气笼罩的峡谷。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天然石窟,每个石窟里都嵌着具尸体,有的穿着清军铠甲,有的裹着苗族布衣,皮肉早已干瘪,却个个睁着眼睛,瞳孔里凝着层白霜,像被瞬间冻住的活人。
“这些是……‘冻尸’。”毛小方举着桃木剑拨开瘴气,剑穗上的铃铛发出急促的颤音,“是尸仙用‘玄冰咒’冻住的活尸,既保持着生前的凶性,又不怕普通符咒,最是难缠。”
阿秀的镜心在掌心发烫,镜面映出石窟深处的景象:无数具冻尸正缓缓转动头颅,眼睛里的白霜融化,渗出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岩壁往下淌,在谷底汇成条血河,河面上漂浮着颗颗人头骨,每个头骨的天灵盖上都钻着个小孔,孔里插着根黑色的蛊针。
“是‘控尸蛊’。”达初的狐鼻抽动着,瘴气里混着股熟悉的腥甜,与蛊婆的蚀骨蛊同源,却更浓烈,“尸仙在用蛊针控制这些冻尸,血河里的头骨是‘养蛊皿’,那些蛊针就是从这里炼出来的。”
小海的劈鱼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刀身映出身后的动静——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冻尸堵住,那些穿着铠甲的冻尸正迈着僵硬的步伐逼近,手里的长矛还沾着发黑的血渍,矛尖在瘴气里闪着幽光。
“娘的,被包圆了!”小海挥刀砍断最前面的长矛,却见矛杆里钻出无数条红线虫,落在地上迅速长成新的蛊虫,直扑他的脚踝,“这破地方连兵器都长蛊!”
阿秀的火焰剑劈出金红弧光,将红线虫烧成灰烬,骨笛同时响起镇魂曲。金光穿透瘴气,冻尸们的动作明显迟滞,眼睛里的血水顺着脸颊淌下,在下巴处凝成血珠,却迟迟不滴落——玄冰咒让它们连血液都近乎凝固。
“打它们的关节!”达初的狐火化作蓝焰短刃,精准地劈向冻尸的膝盖,那里的铠甲缝隙最大,“玄冰咒冻不住关节处的筋络,那里是它们的弱点!”
毛小方的铜钱剑在空中划出符咒,铜钱串成的剑身在冻尸群中穿梭,每击中一个关节,就有冰晶簌簌落下。“阿秀,往谷底走!尸仙肯定在血河源头,那里有炼尸窟的地脉眼,毁了它就能破玄冰咒!”
四人且战且退,往峡谷深处移动。越靠近谷底,瘴气越浓,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火焰剑的光芒都只能照亮身前三尺。冻尸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夹杂着蛊虫爬动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突然,阿秀的心脏传来一阵剧痛,脖颈上的蛊虫印记烫得像块烙铁。她低头一看,镜心的光芒竟被瘴气染成了灰黑色,镜面映出张模糊的人脸——个穿着道袍的老者,面容枯槁,眼睛却亮得惊人,正透过瘴气盯着她,嘴角咧着诡异的笑。
“尸仙!”阿秀的火焰剑直指前方,金红光芒撕裂瘴气,露出块平整的黑石,黑石上坐着个老者,正是镜心映出的模样,他怀里抱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七根蛊针,每根针上都缠着条红线,红线的另一端,连着峡谷两侧石窟里的冻尸。
“守镜人的小丫头,镜师的小狐狸,还有毛老道的徒子徒孙。”尸仙的声音像冰块撞击,手里的青铜鼎轻轻晃动,鼎里的蛊针突然跳动,峡谷里的冻尸同时加速,嘶吼着扑过来,“倒是凑齐了有意思的祭品。”
他抬起手,露出枯瘦的手腕,那里纹着个和阿秀脖颈上一样的蛊虫印记:“你体内的‘同心蛊’是我亲手种下的,你的心脉跳动,就是我最好的‘尸铃’,这些冻尸听着你的心跳,只会越来越凶。”
“你到底想干什么?”毛小方的铜钱剑护在身前,桃木剑上的符咒已经燃到了剑柄,“养尸王,炼冻尸,害了这么多性命,就为了续命?”
“续命?”尸仙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峡谷两侧落下碎石,“我要的是‘尸解成仙’!用十万尸煞的精血炼出‘尸仙丹’,吞下就能跳出轮回,与天地同寿!血煞尸王只是开胃小菜,这些冻尸,才是我炼药的主材!”
他猛地将青铜鼎往地上一扣,鼎里的蛊针同时射出红光,红线绷得笔直。峡谷两侧的冻尸突然炸开,血肉和骨骼在空中重组,化作个丈高的尸怪,浑身覆盖着铠甲碎片,手里握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刀身上爬满了红线虫。
“这是‘百尸煞’,用一百具战死士兵的尸体炼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尸仙抚着胡须,眼神落在阿秀身上,“小丫头,你的同心蛊与我相连,你越痛苦,它越凶猛,好好享受吧。”
百尸煞的长刀劈来,带着刺骨的寒气,阿秀举剑格挡,却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刀身上的红线虫突然喷出毒液,溅在火焰剑上,竟蚀出无数小坑,金红光芒瞬间黯淡。
“它怕至阳的灵力!”达初的狐火暴涨,化作只巨大的火狐,扑向百尸煞的面门,“阿秀,用镜心!”
阿秀将镜心贴在火焰剑上,莹白光芒与金红火焰交织,剑身上的蚀坑迅速愈合。她纵身跃起,剑刃带着两族血脉的力量,狠狠劈向百尸煞的头颅——那里是无数头骨拼接而成,缝隙里还嵌着没融化的冰晶。
“铛!”
火星四溅,百尸煞的头颅裂开道缝,却没彻底碎开。它嘶吼着挥刀横扫,达初的火狐被刀风扫中,蓝焰瞬间熄灭,重重摔在地上,吐出口蓝血。
“达初!”阿秀分心的瞬间,百尸煞的长刀已经到了眼前,小海猛地扑过来将她推开,自己却被长刀劈中肩膀,鲜血混着红线虫喷溅出来,他闷哼一声,劈鱼刀脱手而出,插进百尸煞的关节处。
“小海!”
“别管我……砍它的眼睛!”小海的肩膀迅速发黑,红线虫正在往他心脏爬,“那是蛊针的阵眼!”
阿秀的心脏剧痛难忍,同心蛊的反噬让她几乎握不住剑。但看着倒地的达初和小海,看着毛小方用身体挡住百尸煞的长刀,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镜心上:“以我守镜人之血,祭归墟灵脉!破!”
镜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像颗小太阳,照亮了整个峡谷。百尸煞眼睛里的红光剧烈闪烁,关节处的劈鱼刀突然炸开,红线虫纷纷落地死去。毛小方趁机将桃木剑插进百尸煞的头颅裂缝,符咒瞬间燃遍它的全身。
“不——!”尸仙的青铜鼎突然炸裂,蛊针断成数截,他捂着胸口后退,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恐,“怎么可能……你的血里有归墟的灵气……”
阿秀提着火焰剑走向他,镜心的光芒照在他脸上,露出底下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人脸,是张用无数张人皮缝制的面具,面具下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蛊虫,正贪婪地吸食着他的精血。
“你早就不是人了。”阿秀的剑抵住他的咽喉,“用别人的性命续命,用尸煞炼药,你所谓的仙,不过是场沾满血腥的噩梦。”
尸仙突然狂笑,面具下的蛊虫纷纷涌出,扑向阿秀:“我死不了!这些蛊虫就是我的命!它们会钻进你的身体,代替我活下去!”
达初突然从地上跃起,狐火化作个巨大的火球,将尸仙和蛊虫一起吞没。“同归于尽吧!”他抱着尸仙,任由蛊虫钻进自己的身体,蓝焰越烧越旺,将整个峡谷的瘴气都点燃了。
“达初!”阿秀想冲过去,却被毛小方死死拽住,“他在净化蛊虫!你过去会被一起烧伤的!”
火球中传来达初最后的声音,带着释然的笑:“阿秀,守好光……”
火焰熄灭时,尸仙和蛊虫都化为了灰烬,达初的身影也消失了,只留下枚蓝狐形状的玉佩,落在黑石上,玉佩上刻着个小小的“灵”字,与阿秀的守镜人玉佩一模一样。
峡谷两侧的冻尸纷纷倒地,化作齑粉。血河的血水褪去,露出底下的地脉眼,那里渗出清澈的泉水,滋养着新生的青苔。
小海的肩膀被毛小方用解毒符护住,红线虫已经死去,只是留下个狰狞的疤痕。他捡起地上的劈鱼刀,看着黑石上的蓝狐玉佩,突然红了眼眶:“他又骗我们……说好了回望海镇炖鱼汤的……”
阿秀捡起蓝狐玉佩,与自己的守镜人玉佩放在一起,两块玉佩自动贴合,发出温润的光芒。她的心脏不再疼痛,脖颈上的蛊虫印记渐渐淡去,只留下个浅浅的白痕,像朵愈合的花。
毛小方望着峡谷深处的晨光,桃木剑上的符咒已经燃尽:“尸仙死了,湘西的尸祸……结束了。”
阿秀却望着远处的山峦,那里的瘴气虽然散去,却隐约传来更遥远的嘶吼,像有新的邪祟正在苏醒。她握紧两块贴合的玉佩,知道达初没有真正离开,他只是化作了光,融进了她的守护里。
而这场跨越望海镇、归墟、湘西的守护之战,或许永远没有真正的终点。只要还有黑暗,就需要有人举起火把,哪怕火把会烧尽自己,也要照亮身前的路。
湘西尸祸·余烬
峡谷里的晨光带着草木的清香,驱散了最后一缕瘴气。阿秀将两块贴合的玉佩系在腰间,蓝狐玉佩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像达初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丝温度。
小海正蹲在泉水边清洗伤口,劈鱼刀被他用布擦得锃亮,刀身映出张带着疤的脸。“毛道长,”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达初那家伙……真的成光了?”
毛小方收起桃木剑,从行囊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褐色药丸递给小海:“狐族的灵火本就生于天地,燃尽邪祟后归为灵气,不算真正的消失。”他顿了顿,看向阿秀,“就像守镜人的血脉,看似是传承,其实也是前人的灵气在护着后人。”
阿秀摸着腰间的玉佩,突然想起归墟的星空。那时达初的狐火映着她的火焰剑,两人笑着说要一起守到归墟的灵脉开满花,如今想来,倒像是句谶语。
“我们得去望海镇。”阿秀突然站起身,泉水倒映着她的脸,眼神比来时更亮,“达初说过,那里的鱼汤要放三份姜,他最怕腥。”
小海“嗤”了一声,用刀背敲了敲石头:“就知道吃!他还说要教我狐族的‘追影步’,结果连个残影都没留下……”话没说完,眼圈先红了。
毛小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轻轻叹了口气:“也好,回去看看吧。不过走之前,得去个地方。”
他带着两人往峡谷深处走,地脉眼的泉水汇成小溪,溪边竟长着丛紫色的花,花瓣边缘泛着银光,像极了达初的狐火。“这是‘回魂草’,”毛小方摘下一朵,放在蓝狐玉佩上,花瓣瞬间化作银粉,融进玉佩里,“能存住灵气的印记,以后……或许还有再见的机会。”
阿秀的指尖触到银粉残留的凉意,突然想起达初总爱用狐火逗她,说守镜人的火焰太烫,得用他的灵火中和。那时她总嫌他烦,现在倒盼着那点凉意能再浓些。
三人沿着小溪往外走,路过那些曾经嵌着冻尸的石窟,石壁上竟长出了嫩绿色的苔藓,阳光落在上面,泛着湿润的光。小海突然指着其中一个石窟笑出声:“你看那具铠甲,腰间还挂着个酒葫芦呢,生前准是个酒鬼。”
阿秀望过去,石窟里的铠甲空荡荡的,酒葫芦倒在地上,塞子松了,滚出几粒晒干的梅子——达初以前总在她的行囊里塞这个,说酸梅能提神,免得她练剑时走神。
她走过去捡起梅子,指尖捏得发紧,忽然听见腰间的玉佩轻轻颤动,蓝狐玉佩上的银粉亮了亮,像是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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