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灯影戏尸（1/2）

第十二章 灯影戏尸

正月十五的元宵夜，青石镇的花灯刚点亮，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浓雾笼罩。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连街对面的灯笼都只剩个模糊的光晕，空气中飘着股淡淡的檀香味，却带着说不出的阴冷。

毛小方站在义庄门口，看着镇中心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锣鼓声，像是有戏班在唱戏，可镇上的戏班去年就散了，哪来的锣鼓？他指尖捏着张黄符，符纸在雾中微微发颤——这不是寻常的雾，是被妖气染过的“锁魂雾”，能困住人的魂魄。

“师父，达初去买汤圆还没回来。”小海裹紧棉袄，往手心哈着白气，“这雾太邪门了，刚才我去镇口看，连老槐树都看不见了，就看见个穿红衣裳的影子在雾里飘。”

毛小方心头一紧。穿红衣裳的影子？他想起雷罡最擅长用邪术操控冤魂，尤其偏爱用红衣染血，增强煞气。他转身回屋拿起桃木剑：“去找达初，这雾不对劲。”

两人刚走进雾里，就听见一阵咿咿呀呀的唱腔，比戏班的调子更尖细，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顺着声音往前走，雾气中渐渐出现一盏灯笼，灯笼下搭着个小小的戏台，戏台后面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影，正拿着皮影摆弄，唱腔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戏台前的空地上，跪着十几个镇民，包括去买汤圆的达初。他们双眼紧闭，面无表情，像是睡着了，脖子上缠着淡淡的红丝，与皮影人的提线一模一样。

“是‘灯影术’！”毛小方低声道，“用皮影操控活人的魂魄，比锁魂丝更阴毒，被操控超过一个时辰，魂魄就会被皮影吸走，变成行尸走肉！”

黑袍人似乎没察觉他们，依旧唱着：“红烛亮，喜宴开，新嫁娘，等你来……”皮影台上，一个穿红衣的新娘正提着刀，刺向一个书生模样的皮影，动作僵硬，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随着皮影动作，跪在地上的一个镇民突然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自己的脑袋砸去。毛小方眼疾手快，甩出黄符贴在他额头，镇民动作一滞，瘫倒在地，脖子上的红丝淡了几分。

“毛道长，来得挺早。”黑袍人转过身，脸上戴着张纸糊的面具，面具上画着个咧嘴笑的新娘，眼睛处挖了两个洞，透出里面的绿火，“我还以为要等你吃完汤圆呢。”

这声音……是娥妖！毛小方瞳孔骤缩。她不是被雷罡拖进古井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学会了雷罡的邪术？

“雷罡放你出来的？”毛小方握紧桃木剑。

娥妖轻笑一声，手指摆弄着皮影：“放我？他不过是想借我的手，试试这‘百鬼灯影’的威力。你看这些人，多听话，比那些僵尸有趣多了。”她提起红衣新娘的皮影，“尤其是这个，用黑玫瑰的魂魄做的引子，是不是很像她？”

皮影新娘的眉眼间，竟真有几分黑玫瑰的影子！毛小方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桃木剑带着金光刺向娥妖：“你把她怎么样了！”

“别急啊。”娥妖膜翼一振，飘到戏台顶上，手里的皮影猛地一扬，跪在地上的镇民们齐刷刷地站起来，眼神空洞，像木偶般扑过来。达初也在其中，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石头，朝着小海砸去。

“达初！醒醒！”小海躲得狼狈，不敢还手。

毛小方一边挡开镇民，一边冲向戏台。娥妖操控着皮影新娘，新娘手里的刀突然飞出，化作道红光射来。他侧身避开，红光落在地上，竟烧出一道火沟，沟里冒出无数只手，抓向他的脚踝。

“这戏台底下，埋着七十二个枉死的新娘，她们的怨气，可是最好的养料。”娥妖笑得越发得意，“毛小方，你杀了她们的皮影，就等于杀了这些镇民，你舍得吗？”

毛小方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镇民，又看了看皮影台上那个酷似黑玫瑰的影子，心头剧震。他若毁了戏台，这些被操控的镇民会一同魂飞魄散；可若不动手，娥妖会用他们的魂魄滋养邪术，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与檐角的铜铃声一模一样！随着铃声响起，镇民们的动作明显一滞，脖子上的红丝开始颤动。

“谁？”娥妖脸色微变。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雾中飘来，落在毛小方手里——是那枚红线串着的铜钱！铜钱上，隐约浮现出黑玫瑰的虚影，她正举着铜铃，用力摇晃。

“毛道长，别信她的！”黑玫瑰的声音带着焦急，“这些镇民的魂魄被锁在皮影眼里，打碎皮影的眼睛就行！”

毛小方恍然大悟。他看向皮影台上的皮影，每个皮影的眼睛都是用黑珠做的，正散发着淡淡的红光。那是娥妖用来锁魂的媒介！

“小海，用朱砂打皮影的眼睛！”毛小方喊道，同时将灵力注入铜钱，“黑玫瑰，帮我挡住他们！”

黑玫瑰的虚影举起铜钱，金光扩散开来，暂时逼退了扑来的镇民。小海赶紧掏出朱砂，朝着最近的一个皮影扔去。朱砂落在皮影眼睛上，“滋啦”一声，皮影冒出黑烟，对应的镇民惨叫一声，瘫倒在地，恢复了神智。

“有效！”小海精神一振，不断将朱砂扔向皮影。

娥妖见状，操控着皮影新娘扑过来，新娘的刀化作漫天刀影。毛小方举剑格挡，同时冲向戏台中央的皮影架。那里插着十几个皮影，其中就有那个红衣新娘。

“找死！”娥妖怒吼，膜翼上的眼睛射出绿光，射向毛小方心口。他避无可避，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击，顿时感到一股阴冷的力量侵入体内，锁阳印剧烈疼痛起来。

但他没有停下，借着这股剧痛带来的冲劲，纵身跃起，桃木剑狠狠劈向皮影架。“咔嚓”一声，皮影架被劈断，所有皮影掉在地上，眼睛里的红光瞬间熄灭。

镇民们纷纷瘫倒在地，恢复了神智。娥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面具裂开，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脸：“雷罡！你不是说他的锁阳印快废了吗！”

浓雾深处传来雷罡的冷笑：“我说过，只是试试威力。至于你……没用了。”

一股黑气突然从地下钻出，缠住娥妖的脚。她惊恐地尖叫：“不！你答应过给我力量的！”黑气猛地收紧，将她拖入地下，惨叫声很快消失在雾中。

浓雾渐渐散去，露出皎洁的月光。镇民们惊魂未定地互相搀扶着，达初抱着小海，哭得稀里哗啦。戏台底下的泥土里，露出无数白骨，印证着黑玫瑰的话。

毛小方捂着心口，锁阳印的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黑玫瑰的虚影飘到他面前，铜钱上的光芒越来越淡：“看来……我真的要走了。”

“别走。”毛小方的声音有些沙哑。

“傻道士。”她笑了笑，像以前一样，“我偷了一辈子东西，最后却想把自己留在这里，可惜啊……留不住了。”她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铜钱，“以后……铜铃响，就是我来看你了。”

铜钱落在毛小方手心，恢复了冰冷。

小海走过来，看着他手里的铜钱，轻声道：“师父，灯会还没结束呢。”

毛小方抬头，只见镇中心的花灯重新亮起，一盏盏像星星，照亮了雪后的街道。他握紧铜钱，转身往义庄走去。

或许雷罡还在暗处，或许还有更凶险的邪祟等着他，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知道，总有那么一个人，会化作铜铃，化作月光，化作他心里那点永不熄灭的暖，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义庄的铜铃，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像是在说：

“毛道长，汤圆凉了，我再帮你热一碗啊。”毛小方握着那枚温热的铜钱，指尖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纹路。浓雾散尽后的月光格外清亮，照在地上的皮影碎片上，泛着惨白的光。

“师父，他们……”小海指着瘫在地上的镇民，声音发颤。那些人刚从操控中挣脱，个个面无人色，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扶他们去义庄休息。”毛小方的声音有些发哑，胸口的锁阳印还在隐隐作痛，那道绿光入体的地方，像是冻着一块冰，“达初，去烧桶热水，再煮些姜汤。”

达初连连点头，刚跑两步又回头：“师父，那戏台底下的……”

“先别动。”毛小方看向戏台中央的塌陷处，黑气消散后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等天亮请镇上的石匠来封死，别让孩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