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水寨潜影（1/2）

太湖深处，芦荻苍茫。

新的藏身之处，是一座依托着隐秘小岛建立的水寨。说是水寨，实则更像一个规模稍大的渔村，竹木结构的屋舍傍水而建，栈桥蜿蜒深入湖中，停泊着数十艘看似普通的渔船。此地乃锦衣卫早年布下的一处暗桩，经营多年，寨中居民多为退隐或伪装的缇骑及其家眷，忠诚可靠，且精通水性，熟悉太湖风浪。

水寨位置极佳，四面水道复杂，暗礁密布，若非熟悉路径之人引领，大船难入，小船易迷，是一处天然的隐蔽之所。

林燮被安置在寨中位置最高、视野最开阔的一间吊脚竹楼内。推开窗户，便能将大半太湖风光收入眼底，烟波浩渺，水天一色，令人心旷神怡。然而，林燮此刻却无心欣赏。

他盘膝坐在竹榻上，感受着体内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残破景象。经脉虽然被萧然以秘术勉强接续，但依旧脆弱不堪，内力近乎枯竭，那强行催动“修罗煞气”和透支寿元带来的空虚与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意志。更麻烦的是，那阴寒异气虽被驱散大半，却仍有丝丝缕缕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经脉最深处，难以根除。

“咳咳……”一阵湖风吹入，带着湿凉的水汽，引得他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胸腔内如同有无数细针在扎刺。

“林兄，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切忌再动怒、动气、动武。”萧然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汤药走进来，药汁漆黑，散发着浓郁的苦涩气味，其中却蕴含着一股温和的生机，“这是我用‘纯阳造化丹’残存的药力，辅以几味调和阴阳、固本培元的药材熬制的‘养源汤’，每日一剂，需连服七日，看看效果。”

林燮接过药碗，眉头都未皱一下，仰头一饮而尽。药汁入腹，一股温热的暖流缓缓散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那针扎般的刺痛似乎减轻了一丝，但效果依旧缓慢得令人心焦。

“先生，依你之见，我这般伤势，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行动之力？”林燮放下药碗，看向萧然，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萧然沉默了片刻，实话实说：“若想恢复如初，以林兄根基损耗之巨，即便有灵丹妙药，没有三年五载的精心调养，绝无可能。但若只是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以及……勉强动用部分内力，或许……需要一到两个月。而且，这还是在找到‘玄冰玉髓’或者‘地心火莲’这等天地灵物，弥补你损耗的本源的前提下。”

一到两个月？还要寻找那等可遇不可求的灵物？林燮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时间，是他们现在最缺少的东西。白莲教、内厂，都不会给他们这么多时间。

“不能再快了么？”林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萧然叹了口气：“林兄，医者父母心，我何尝不想你立刻康复？但伤及本源，非比寻常。强行提速，无异于饮鸩止渴，恐留下无法挽回的隐患，甚至……折损所剩无几的寿元。”

林燮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浩渺的湖面，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沈墨快步走上竹楼，脸色凝重：“大人，先生，有消息了。”

“讲。”

“两件事。第一，我们安插在苏州府的眼线传来密报，冯保已于昨日离开苏州，快马加鞭返回京城复命。看来，我们的‘金蝉脱壳’之计，暂时瞒过了他。”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件事，”沈墨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太湖上的兄弟发现，近来西山岛附近水域，频繁有身份不明的大型船只出入，行迹诡秘，似乎在运送什么物资上岛。而且，有渔民在夜间看到，岛上偶尔会升起一种奇怪的绿色信号焰火。”

西山岛！阴穴！

林燮和萧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幽冥笛使虽除，但那苏醒的阴煞巨龙和阴穴并未被彻底解决。白莲教显然没有放弃那里，反而加紧了活动！他们往岛上运送物资，是想做什么？重新控制阴穴？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还有，”沈墨补充道，“根据各地汇总的情报，白莲教在江南的其他几个疑似据点，近期也都有异常的人员和物资调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的行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燮靠在榻上，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竹榻的边缘。虚弱的身躯内，那颗属于锦衣卫指挥使的心，却从未停止运转。

敌人不会等他伤愈。局势也不会停滞不前。

他必须在自己这具残破的身躯能够支撑的范围内，做点什么。

“沈墨。”

“卑职在。”

“加派人手，严密监控西山岛及白莲教其他可疑据点的动向，但切记，只监视，不接触，绝不可打草惊蛇。”

“是！”

“另外，”林燮睁开眼，目光落在萧然身上，“先生，除了汤药，可还有别的法子，能让我尽快恢复一些气力？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萧然看着林燮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劝阻无用，沉吟道：“有一法，或可一试。以金针渡穴，刺激你残存的本源潜力，配合药浴，或可在短时间内让你精神焕发，行动如常，甚至能调动部分内力。但此法如同竭泽而渔，每次施展，都会加重你本源的负担，缩短寿元，且效果过后，会陷入更深的虚弱。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林燮闻言，嘴角竟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有法就好。先生，请为我准备吧。”

“林兄！”萧然还想再劝。

“先生，时不我待。”林燮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重，“有些责任，只要一息尚存，便不能卸下。”

竹楼内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太湖的波涛声，阵阵传来，仿佛命运的鼓点，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水寨潜影，暗流更急。一场风暴，正在太湖之上，悄然酝酿。

（第24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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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夜探鬼船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太湖之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更添几分神秘与诡谲。

一艘没有任何灯火、如同幽灵般的小船，悄无声息地滑行在靠近西山岛的漆黑水面上。船上是林燮、萧然、沈墨以及两名精通水性的缇骑。林燮穿着一身紧身水靠，外面罩着普通的夜行衣，虽然脸色在夜色下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丝毫看不出不久前的虚弱。

萧然的金针渡穴和药浴起了效果，强行激发了他残存的本源潜力，让他暂时恢复了行动能力和部分内力。但这代价，唯有他自己清楚，经脉深处那如同灼烧般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是在饮鸩止渴。

“大人，前方三里，就是发现可疑船只频繁出入的水域。”一名缇骑压低声音禀报，他手中拿着一个特制的罗盘，指针微微颤动着，指向雾气深处。

林燮点了点头，示意船只放缓速度，借着芦苇和水雾的掩护，缓缓靠近。

果然，没过多久，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艘大船的轮廓。那船体型不小，似乎是艘货船，但桅杆上并未悬挂任何旗帜，船身也破旧不堪，如同废弃多年，与近期频繁活动的描述截然不同，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然而，在林燮和萧然的感知中，这艘“鬼船”却散发着一种极其隐晦，但又与西山岛阴穴同源的能量波动。

“就是它了。”萧然轻声道，“船体被某种阵法或者邪术笼罩，遮掩了其真实面貌和气息。”

“靠过去，上船看看。”林燮下令。他需要弄清楚，白莲教到底在利用这些船只运送什么。

小船如同附骨之蛆般贴近了那艘大船。两名缇骑抛出飞爪，牢牢勾住船舷，如同灵猿般攀援而上，确认甲板上无人后，放下绳梯。

林燮在沈墨的护卫下，也登上了这艘诡异的货船。脚踩在腐朽的甲板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船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散乱的缆绳和破损的货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霉味、鱼腥和淡淡阴寒的气息。

“在下面。”萧然指向通往船舱的入口，那里的阴寒气息最为浓郁。

众人小心翼翼地进入船舱。舱内更是昏暗，借助手中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里面堆放着一些蒙着帆布的巨大物件。

沈墨上前，用刀挑开帆布一角，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块块切割整齐、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矿石——阴煞结晶！与他们在西山岛阴穴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是在开采阴煞结晶，运出西山岛？”沈墨震惊道。

“恐怕不止如此。”林燮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结晶，发现其中一些体积较小、纯度更高的结晶，被单独放置在特制的玉盒中，似乎另有用途。

萧然则走到船舱的另一侧，那里堆放着一些密封的陶罐。他打开一个陶罐，一股更加浓郁刺鼻的腥臭和阴寒之气扑面而来！罐内盛放的，竟然是浓稠如墨、不断翻滚冒着气泡的黑色液体——高度浓缩的阴穴潭水！

“这些疯子！”萧然脸色难看，“他们不仅开采阴煞结晶，还在收集阴穴本源之水！他们想用这些至阴至寒之物做什么？！”

就在众人震惊于船舱内的发现时，甲板上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异响！

“小心！”林燮反应极快，低喝一声，猛地将身旁的萧然向旁边一推！

“咻！”

一道乌光几乎是擦着萧然的衣角射过，深深地钉入了他们刚才站立位置的舱壁上！那赫然是一支通体漆黑、箭簇闪烁着绿芒的弩箭！

敌袭！

“被发现了！撤！”林燮当机立断。

众人迅速向舱外退去。然而，刚冲出船舱，就看到甲板上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站了七八个身着黑色水靠、脸上戴着惨白鬼怪面具的身影！这些人手持分水刺、链镖等奇门兵刃，眼神冰冷麻木，周身散发着与这鬼船同源的阴寒死气！

“杀！”没有任何废话，那些鬼面人如同收到指令的傀儡，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他们的招式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更麻烦的是，他们的兵刃和掌风中都带着那股侵蚀内力的阴寒气息！

“保护大人和先生！”沈墨怒吼，腰刀出鞘，迎向两名鬼面人！刀光闪烁，劲气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两名缇骑也奋力抵挡。

林燮眼神一寒，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恋战！他强忍着经脉的剧痛，将暂时恢复的内力凝聚于指尖，并指如剑，闪电般点向一名冲向萧然的鬼面人咽喉！

“噗！”

指风凌厉，后发先至！那鬼面人显然没料到林燮出手如此之快、之狠，根本来不及闪避，咽喉直接被洞穿，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然而，这一下强行运功，也让林燮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眼前发黑，身形晃了晃。

“林兄！”萧然急忙扶住他。

“我没事！快走！”林燮咬牙，再次挥掌拍飞一名袭来的鬼面人，但掌力已不如之前凝练。

沈墨和两名缇骑也陷入了苦战，这些鬼面人实力不弱，而且不畏伤痛，极其难缠。

“跳船！”林燮看到情况不妙，果断下令。

几人边战边退，来到船舷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冰冷的太湖水中！

那些鬼面人并未追击，只是站在船舷边，冷冷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的水面下。

水下，林燮感到那强行提起的内力正在飞速消退，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冰冷刺骨的湖水更是加剧了经脉的刺痛。他强撑着，在沈墨和一名缇骑的帮助下，向着小船的方向潜游。

终于回到小船上，林燮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气息迅速萎靡下去，比施展秘术之前更加虚弱。

“大人！”

“林兄！”

众人惊呼。

林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死不了，他回头望向那艘再次隐入雾气中的鬼船，眼中充满了凝重。

白莲教收集大量阴煞结晶和阴穴之水，所图必然极大。这太湖，乃至整个江南，恐怕即将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必须尽快阻止他们！但他这具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夜雾弥漫，鬼影幢幢。归途，显得格外漫长而沉重。

（第24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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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洞庭秘闻

回到水寨时，天色已微明。林燮几乎是被人搀扶着回到竹楼的，金针渡穴的副作用彻底爆发，他陷入了深度的昏睡，气息微弱得让人心惊。萧然立刻施针用药，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勉强将他的情况再次稳定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先生，大人的身体……”沈墨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死气的林燮，声音沉重。

萧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本源透支太甚，已近油尽灯枯。这次强行出手，更是雪上加霜。若无奇迹……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一种绝望的气氛在竹楼内弥漫开来。

陈默红着眼睛，死死攥着拳头：“一定还有办法的！先生，您医术通神，一定能救大人的！”

萧然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子，叹了口气：“人力有时而穷。林兄之伤，已非寻常药石能医，除非能找到真正能弥补本源的天地灵物，或者……拥有至强生机之力的宝物。”

“至强生机之力？”陈默喃喃道。

“比如，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不死药’，或者……蕴含真龙之气、秉承天地意志而生的‘龙元’。”萧然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但这些，都只是传说罢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沉默照顾韩锋（服用了纯阳造化丹后，韩锋已苏醒，但身体依旧虚弱）的一名老缇骑，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萧先生，您说的‘龙气’……小的倒是在太湖一带的古老传说中，听过一个说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这名老缇骑名叫何坤，是水寨的老人，祖辈都是太湖的渔户，对太湖的传说轶闻知之甚详。

“老何，快说！”沈墨催促道。

何坤清了清嗓子，道：“老人们常说，咱们这太湖，古时候不叫太湖，叫‘震泽’，乃是‘五湖’之首，连通江海，有龙气潜伏。传说在湖底深处，埋藏着上古时期禹王治水时留下的一件宝物，叫做‘禹王镇海圭’，能定风波，镇水脉，也蕴含着无尽的生机和龙气。只是年代太久远，谁也说不清是真是假，那镇海圭到底在湖底何处，更是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