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宫门惊变（2/2）
门被推开，一身血腥与烟尘气息的林燮，出现在门口。他玄色的官袍上沾染着暗红的血迹，脸颊有一道浅浅的擦伤，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萧然安然无恙的瞬间，亮得惊人。
四目相对，万语千言，皆在无声的目光中交汇。
他一步步走进来，脚步有些沉重，却异常坚定。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定。
“嗯。”萧然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袍角和脸上的伤痕上，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道伤痕，指尖却在半空微微停顿。
林燮却抓住了他微凉的手腕，力道有些重，仿佛怕他消失一般。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震。
“你可有受伤？”林燮的目光在他身上仔细扫过，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我无事。”萧然摇头，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感受着那掌心传来的、略带薄茧的温热，“宫里……陛下……”
“陛下安在，曹吉祥已擒。”林燮言简意赅，但萧然能想象到其中的惊心动魄。
窗外，第一缕阳光终于突破云层，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长夜的阴冷与血腥。
无需再多言语。他平安归来，他安然无恙。这便足够了。
在这劫后余生的黎明，所有的担忧、恐惧、思念，都化作了掌心相贴的这点温度，和彼此眼中清晰映出的身影。
锦衣夜行 · 第109章 善后波澜
宫闱之变虽已初步平定，但善后事宜千头万绪，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林燮将萧然安置在青云观后，甚至来不及稍作休整，便立刻返回皇宫，投入到紧张的善后工作中。
皇帝经太医联合会诊，确认是中了某种混合慢性毒药，虽性命无虞，但龙体受损，需要长时间静养调理。经此一劫，皇帝对林燮的信任达到顶峰，将彻查谋逆一案、整顿朝纲的重任全权交予他手。
林燮首先以雷霆手段肃清宫闱。御马监太监曹吉祥及其核心党羽被投入诏狱，严刑拷打，深挖同党。所有与曹吉祥过往甚密的太监、宫女乃至低级侍卫，都受到严格审查，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
与此同时，对朝堂的清洗也同步展开。首辅徐阶因之前弹劾林燮、且在宫变期间态度暧昧，被皇帝下旨申饬，勒令回府反省。其门下多名官员或因牵连此案，或因别的不法事被锦衣卫查实，纷纷落马。冯保作为重要从犯，其供出的名单上的官员，也陆续被缉拿。
北镇抚司的诏狱再次人满为患。林燮坐镇其中，日夜不休地审理案犯，梳理线索。他不仅要厘清曹吉祥、冯保等人的罪行，更要从中找出关于“影大人”的蛛丝马迹。
然而，曹吉祥和冯保虽然交代了不少罪行，但对于“影大人”的真实身份，依旧语焉不详。他们只承认通过神秘信使与“影大人”联系，接受其指令和资金支持，但对于信使的身份和联系渠道，竟也知之甚少，那信使每次出现都戴着面具，声音经过处理，神出鬼没。
线索，似乎再次断在了这个神秘的“信使”身上。
“大人，曹吉祥和冯保的府邸都已彻底搜查，并未发现与‘影大人’直接往来的书信或其他物证。”沈墨禀报道，面带忧色，“这‘影大人’行事太过谨慎，几乎不留痕迹。”
林燮揉了揉眉心，连日来的疲惫让他眼底布满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越是隐藏得深，说明其图谋越大，身份也越是惊人。继续审，扩大搜查范围，凡是与曹、冯二人有过密切往来的人员，一个都不放过！”
“是！”
朝堂之上，经历了一番大换血。依附徐阶和阉党的官员被清除，一批较为中立或有能力的官员得到提拔。林燮因护驾平乱之功，威望如日中天，虽未加封新的官职，但其“太子少保”的虚衔和实际掌控北镇抚司、深得帝心的权势，已让他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巨头。
然而，树大招风。林燮的强势崛起，也引来了新的忌惮和暗中窥视。一些幸免于难的官员，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背地里却难免议论其“权倾朝野”、“酷烈专权”。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在青云观静养的萧然耳中。
这日，林燮难得抽空，趁着夜色来到青云观。他依旧是一身疲惫，但眉宇间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些许。
萧然为他沏上一杯安神茶，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缓声道：“朝局初定，亦需张弛有度。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
林燮接过茶杯，指尖触及温热的瓷壁，感受着那份难得的宁静。他自然明白萧然话中的深意，是劝他不要逼得太紧，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我知道。”林燮饮了口茶，苦涩的茶液入喉，带来一丝清醒，“只是‘影大人’未除，终究是心腹大患。此人能驱使曹吉祥、冯保这等人物，其能量不可小觑。一日不将其揪出，这江山社稷，便一日不得安宁。”
萧然沉默片刻，道：“经此一役，他必然更加谨慎，短期内恐怕不会再有动作。或许，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入手。”
“哦？你有何想法？”林燮看向他。
“漕帮。”萧然吐出两个字，“沙通天虽死，但漕帮根基犹在。‘隆昌号’这条线，虽然断了，但漕帮与‘影大人’合作多年，内部或许还有我们未曾发现的线索。而且，江南乃财赋重地，‘影大人’若想卷土重来，必然离不开钱财支持。”
林燮眼中精光一闪。不错！他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京城和朝堂，却忽略了江南这个“影大人”经营许久的老巢！沙通天伏法，漕帮群龙无首，正是趁虚而入、深挖线索的好时机！
“清羽，你所言甚是！”林燮精神一振，“待京城局势再稳定些，我便……”
他的话未说完，但萧然已然明白。他们与“影大人”的较量，还远未结束。下一处战场，或许就在那烟雨朦胧的江南。
窗外，月华如水。两人对坐，不再谈论那些沉重的阴谋与杀机，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暴风雨后短暂的安宁。他们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且凶险，但只要彼此并肩，便无所畏惧。
锦衣夜行 · 第110章 余波未尽
半月之后，京城的局势逐渐趋于平稳。皇帝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有所好转，开始有限度地处理朝政。朝堂经过清洗，风气为之一新，虽暗流依旧，但表面上已恢复秩序。
林燮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深挖“影大人”线索和整顿锦衣卫内部上。曹吉祥、冯保等人已被定为谋逆大罪，秋后处决。其供出的党羽也大多落网，但关于“影大人”的核心信息，依旧寥寥。
这日散朝后，皇帝单独召见了林燮于御书房。
“林爱卿，此次宫闱之变，多亏了你力挽狂澜。”皇帝的气色好了许多，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病后的倦容，“朕心甚慰。”
“此乃臣分内之事。”林燮躬身道。
皇帝看着他，目光深邃：“爱卿以为，那‘影大人’，究竟会是谁？”
林燮沉吟片刻，道：“回陛下，此人隐藏极深，手段高明，能驱使边将、权阉，其身份定然非同小可。臣怀疑，其或许是……某位隐在幕前的宗室，或是……前朝遗孽中的核心人物。”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宗室……前朝……哼！无论他是谁，胆敢觊觎朕的江山，朕必将其碎尸万段！爱卿，给朕查！一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臣，遵旨！”林燮肃然领命。有了皇帝这把尚方宝剑，他便可放开手脚去调查。
“另外，”皇帝语气稍缓，“萧先生此次受委屈了。回春堂即日解封，朕会另有赏赐。他是个有本事的人，爱卿与他……要好生相处。”
皇帝这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林燮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声色：“臣代萧然，谢陛下隆恩。”
离开皇宫，林燮径直去了青云观。回春堂解封的消息，他已命人先去通知。
萧然正在观内的庭院中晾晒药材，阳光洒在他素雅的青衫上，神情专注而平和。见到林燮，他放下手中的药筛，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陛下下旨，回春堂解封了。”林燮走到他身边，说道。
“嗯，我已知晓。”萧然点头，“有劳。”
“陛下还有赏赐，不日便会送到。”林燮看着他，“你……可要回去？”
萧然抬眼望了望天色，轻声道：“自然要回去。那里，才是我的立身之所。”
那里有需要他的病人，有他熟悉的药香，也有……他们初次相遇的记忆。
林燮看着他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想让他留在更安全的地方，却又明白，萧然从来都不是需要被禁锢在羽翼之下的人。他有他的世界，他的坚持。
“好。”林燮最终只说了这一个字。尊重，便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好的守护。
“接下来，有何打算？”萧然问道。
“京城之事暂了，但‘影大人’未除。”林燮目光投向南方，“我打算，再下江南。”
萧然并不意外：“漕帮？”
“嗯。沙通天虽死，漕帮犹在。那里是‘影大人’经营多年的根基，或许能找到我们遗漏的线索。”林燮道，“而且，鸿影楼的根基也在江南，或许能借助他们的力量。”
萧然沉默片刻，道：“我与你同去。”
林燮猛地转头看他。
萧然神色平静：“江南局势复杂，漕帮盘根错节，我虽不才，于医毒、情报一道，或可相助。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许，“你我同行，互为照应。”
他不是需要被保护的累赘，而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林燮看着他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那片因连番阴谋杀戮而变得冷硬的地方，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暖流。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然的手腕，这一次，力道温和而坚定。
“好。”他再次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一起。”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庭院中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京城的波澜看似平息，但他们都明白，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那隐藏在江南烟雨深处的“影大人”，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依旧在暗处窥伺。
但无论前路如何，这一次，他们将携手同行，共同面对那未知的风雨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