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宗(2/2)

神鼎出世那日,八荒震动。碑文描述道:“鼎鸣三声,一声荡平九幽魔氛,二声唤醒沉睡龙脉,三声划定道统疆界。”神鼎落地之处,地涌灵泉,山峦移位,最终化作如今太始山脉的主峰——天鼎峰。

而那些天然形成的鼎纹更化作千里护山禁制,至今仍是修真界最强大的护宗阵法之一。

道宗初立时有七十二弟子,这些开山弟子各有所长。碑文详细记载了每位弟子的来历及所长:或擅长丹道,或精通阵法,还有剑修与巫蛊传人等等。经过数万年传承,这七十二支道统逐渐发展成如今的太始七十二峰。

碑文毫不避讳地记载了道宗经历的数次大劫:第三次天地大劫时,魔道联军曾攻破三千里禁制,导致三十六峰传承险些断绝;第五次大劫期间,更有七位峰主堕入魔道,引发持续百年的“道魔之争”。但每次劫难后,道宗都能浴火重生,经过数万年,这才确立了如今“擎天玉柱”的地位。

最令许星遥震撼的是道宗“有教无类”的传统。碑文明确记载:“不论王侯将相亦或贩夫走卒,不分中原、东夷、南蛮、西戎和北狄,但凡通过问心路考验者,皆可入我门墙。”这种包容性使得道宗能够统御南疆巫蛊世家、北境苍狼部族、东海上古遗民等上百支人族部族。他们都在道宗体系内保留着各自的修炼特色。

碑文末尾详细记载了道宗宗主的传承方式。道宗任何一种部族、派系如能得到神鼎认可,便可继承天鼎峰的苍穹御府,作为宗主正统统御道宗万法。

神鼎的这种认可不是针对某个人的认可,而是对整个部族或是流派的认可,只要在没有下一任部族或流派取得神鼎认可之前,宗主之位便一直由该部族流派掌握。

许星遥此前在新弟子中听说,现在的宗主之位便掌握在百族之一的神鹰部族之中。

“发什么呆!速速列队!”

当许星遥正沉浸在碑文中时,只听一声轻喝,原来是引领修士到了。

暮色四合时,许星遥与其他几十位弟子终于跟着引领修士来到墨雪湖南岸,这里有几十座茅屋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每座茅屋都用剑茅草搭成屋顶,四周围着晶莹剔透的冰晶篱笆。这些茅屋虽然简陋,但却给人一种宁静而质朴的感觉。

“好冷!”有人惊呼。确实,越靠近湖边,寒气就越发刺骨。许星遥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落在他的粗布衣襟上发出清脆声响。

引领修士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腰间悬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冰剑。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墨雪湖乃宗门九大奇观之一,湖底沉睡着上古玄冰。你们今后每日需在湖中浸泡一个时辰,这也是为了让你们开启尘胎境的修炼。”

众人闻言都变了脸色。许星遥偷偷蹲下,用手指触碰湖岸土壤,瞬间就被寒气冻得失去了知觉。等他慌忙抽回手时,发现指尖已经结了一层白霜。

“哼,愚蠢!”引领修士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却还是弹指打出一道暖流化解了许星遥手上的寒毒,“这里的每根茅草都沾染着千年寒气,我劝你们收起从凡间带来的莽撞。”

他指向湖心:“那边有座浮岛,岛上有三亩灵田。若你们能承受得住墨雪寒气……”话未说完,那个北境来的魁梧少年已经冲向最近的一座茅屋,结果在触碰篱笆的瞬间发出惨叫,他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满冰霜,转眼就变成了青紫色。

引领修士摇摇头,凌空画了道符咒化解寒毒:“记住,在墨雪湖,急躁就是找死。”。

“诸位,以后这里便是你们的居所了。各位可以随意选择你们的茅屋,但不可产生争执。” 引领修士顿了顿说道。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众人应声称“是”。

“此次入门弟子众多,宗门各峰均设了演法殿,此处对应的演法殿便在西南方向三里的山腰上,你等从明日开始,每日辰时要到演法殿听课。今日你等分了居所便早点休息,明日莫要迟到。教授尔等的莫师兄颇为严厉,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那修士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御剑,飘然而去。

许星遥背着一个包袱,走在众人最后,待得众人都选好住处后,才选了最东侧那座孤零零的茅屋。推开发出吱呀声响的竹门,屋内陈设简单得令人心酸:一张青石床榻上铺着干枯的剑茅草,墙边摆着张裂纹斑驳的书案和一座褪色的蒲团。唯一称得上装饰的,是挂在墙上的半幅残画,隐约能看出画的是某种盛开在雪地里的奇花。

“比家里的柴房还简陋……”许星遥小声嘀咕着,把背上的包袱放在床边。包袱里除了一套换洗衣物,就只有母亲偷偷塞进去的面饼,如今早已干得硬如石块。

窗外,墨蓝色的湖面倒映着满天繁星。许星遥蜷缩在坚硬的石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啜泣声,原来是有几个年纪更小的弟子想家了。他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牌,想起离家那天的情景。

那天清晨,道宗的选拔使者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测试资质。许星遥只是出于好奇伸手碰了碰那块测灵石,没想到石头突然迸发出青光。他永远忘不了父母脸上那种混合着喜悦与哀伤的表情,更忘不了弟弟妹妹追着牛车跑了三里地的哭喊声。

“不知道家里的麦子收了没有……”许星遥望着茅屋顶缝隙中漏下的星光,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赶紧揉了揉眼睛,想起离家前父亲说的话:“到了仙门要争气,别记挂家里。若是不成,便回家,家里人都会等着你回来。”

许星遥关上门,却发现,随着夜越来越深,屋内的温度又低了几分。他躺在坚硬的青石床上,盯着那幅残画,慢慢地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