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散修(1/2)

消息像野火般迅速蔓延,很快,整个碧烟镇都知道了小豆子母子的遭遇。镇北古庙前的青石广场上,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从最初的窃窃私语逐渐变成愤怒的咆哮,在古庙斑驳的砖墙间回荡。

“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张婶骂道,她家的小孙子和小豆子年纪相仿,常在一起玩耍。

“我早说过那些黑袍修士不是好东西!”

“难道就这样看着?下一个会是谁家的孩子?”

许星遥站在人群边缘,听着这些议论,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咯作响。周若渊靠在墙上,碧玉洞箫在指尖缓缓转动。

“诸位。”许星遥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他站直身子,青布衣袍上沾着几片树叶,“隐雾宗在翠微岭的据点,必须拔除!”

人群一阵骚动。一个老汉怯生生地道:“就凭我们这些散修?他们可是宗门修士……”

老铁匠突然推开人群走了出来,右手中握着的铁杖头上隐约可见细密的雷纹。他站在人群中央,魁梧的身影像座小山。

“宗门修士又如何?”老铁匠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广场上炸开,“咱们之前很多人都受过毒煞之害,好不容易这几年平静下来,可是如今又开始了。”他铁杖用力一戳,青石板上迸出几点火星,“宗门修士如何?散修又如何?哪个不是从凡人修起的?”铁杖横扫,指向翠微岭,“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也不是泥捏的!”

百草堂的郎中挤到前面,胡子随着急促的呼吸颤动。他解开随身药箱,取出几包用黄纸包着的药粉:“算我一个,老子这些醉仙散够他们睡上三天三夜!”

“还有我!”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拍着腰间柴刀。

布庄的李掌柜扯下腰间玉算盘,珠子哗啦作响:“我也去!”

很快,一支由二十多名散修组成的队伍集结完毕。许星遥和周若渊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正午的烈日炙烤着翠微岭的山道,队伍沿着崎岖小径悄然向上行进。林间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反倒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天然的掩护。许星遥走在最前面,寒髓剑镜悬在身前,镜面泛着的幽幽蓝光在林间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一汪流动的寒泉。

周若渊紧随其后,碧玉洞箫别在腰间,箫尾缀着的青色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的目光不断扫视两侧密林,耳廓微动,捕捉着任何异常响动。老铁匠拄着铁杖走在队伍中央,沉重的脚步声被刻意放轻,但铁杖点地时仍会发出细微的金属震颤声。

郎中背着药箱走在最后,粗布腰带里别着七八个颜色各异的药包。他身旁的渔夫紧握着鱼叉,两个提着菜刀的厨修妇人走在一起,时不时互相交换一个紧张的眼神。

山脚下的灌木丛突然变得茂密起来,许星遥举起左手示意队伍停下。他从怀中取出几个青瓷小瓶,瓶身上的朱砂字有些褪色。“每人一粒,”他压低声音道,“含在舌下,可抵御低阶毒雾。”

队伍继续向上推进,山路越来越陡,众人的呼吸声逐渐变轻。接近山洞时,许星遥突然屈膝半蹲,右手向后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前方的树丛中,两名黑袍修士正在巡逻,腰间佩刀不时刮蹭到灌木,发出沙沙声响。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另一人正低头整理腰间的锦囊。

周若渊缓缓蹲下身,将箫管倾斜到一个特定的角度,一段无声的音波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两名修士的身形突然僵住,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随后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上!”许星遥低喝一声,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洞口,寒髓剑镜的蓝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轨迹。

洞口的守卫刚刚转身,就被老铁匠一记横扫的铁杖砸中太阳穴。骨裂声伴随着铁杖上的雷纹亮起刺目白光,另一名想要拔刀的修士被余波击中,浑身抽搐着倒下,佩刀“当啷”一声砸在石地上。

“敌袭!”洞内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厉喝,随即是金属敲击石壁的急促警铃声,在幽深的山洞中回荡出令人心悸的回音。

许星遥冲入洞中的瞬间,寒髓剑镜嗡鸣震颤,七道剑影如寒星乍现,在空中组成北斗剑阵。迎面冲来的三名隐雾宗修士刚拔出弯刀,剑影已如流星般划过,冰寒剑气贯穿胸膛时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红冰,啪嗒啪嗒地溅在潮湿的洞壁上。

洞内岩壁被重新开凿成不规则的弧形,顶部垂下的钟乳石绑上了铁链。中央血池泛着暗红色的泡沫,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在池中沉浮,有的只剩下森森白骨。四周石台上摆满了各种刑具:带倒钩的铁钳、布满尖刺的木架、烧红的烙铁还冒着青烟。角落里堆着古怪的法器,其中一个铜鼎里正熬煮着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出腐肉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恶臭。

“结阵!”一名脸上有刀疤的修士喝道,他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剩余七名隐雾宗修士迅速背靠背结成圆阵,手中弯刀同时泛起诡异的血光,刀刃上隐约浮现出扭曲的符文。

老铁匠的怒吼在洞中响起,铁杖重重砸向地面时迸出刺目的电光。雷纹顺着潮湿的岩石地面蔓延,瞬间击碎了对方的阵型。两名修士被雷电直接击中,道袍瞬间焦黑碎裂,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树枝状的灼痕,冒着青烟倒在地上抽搐。

周若渊的箫声在洞窟中形成奇特的回响,音波在岩壁间不断折射,化作无数透明的利刃。三名修士被逼退到血池边缘,音刃在他们身上割出道道血痕。

郎中看准时机,从袖中抖出一把淡黄色粉末,醉仙散在空气中形成薄雾,那三人很快眼神涣散,手中弯刀当啷落地,踉跄几步后栽倒在血池里面。

许星遥的冰剑直取刀疤头目咽喉,对方仓促举刀格挡,刀刃与冰剑相击迸出蓝白火花。寒镜中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头目右臂瞬间覆上一层白霜,关节发出冻结的脆响。头目眼中凶光一闪,左手成爪掏向许星遥心窝,指尖泛着腐心砂特有的幽绿色光芒。

一道银影从许星遥肩头闪电般窜出。糖球尖锐的牙齿精准咬入头目手腕,冰毒顺着血管迅速蔓延。头目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紫色,皮肤表面凝结出细密的冰晶。许星遥抓住这瞬息之间的破绽,冰剑如毒蛇吐信,贯穿咽喉时带出一蓬血雾。喷涌的鲜血在寒气中冻结成红色冰晶,簌簌落地的声音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战斗的余音渐渐平息。十五名隐雾宗修士中,十二人倒卧在血泊中,三人被铁链捆缚在钟乳石上。镇民们举着火把搜查洞穴,火光照亮了一个个阴暗角落。突然,布庄李掌柜发出一声悲鸣,他从一堆衣物中捡起一只绣鞋,正是小豆子母亲的手艺。周围的镇民们沉默地围拢过来,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眼中都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这里有个地牢!”

一名年轻猎户的喊声在洞穴深处回荡。他正举着火把站在一处被铁栅栏封住的凹洞前,火光映照下,栅栏上斑驳的血迹清晰可见。许星遥快步走去,靴底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铁栅栏被老铁匠一杖劈开,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地牢内弥漫着排泄物与腐肉混合的恶臭,五名衣衫褴褛的女子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她们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鞭痕与烫伤,其中两人手腕处还戴着沉重的镣铐,铁环已经深深勒进皮肉。

许星遥蹲下身时,草堆发出窸窣的响声。最外侧的女子猛地瑟缩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映出跳动的火光。她的嘴唇干裂出血,脖颈处有一圈紫黑色的勒痕。

“没事了,你们安全了。”许星遥放轻声音,伸手的动作刻意放慢。女子呆滞的目光缓缓聚焦,当看清来人不是黑袍修士时,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声。许星遥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郎中快步上前,从药箱取出一个小瓷瓶。“让她们含着这个,”他倒出几粒褐色药丸,“能缓过气来。”药丸递到嘴边时,一个女子突然死死咬住郎中的手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惊恐地松口。

众人回到镇上时,夜色已经笼罩了碧烟镇。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一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小豆子的遗体被许星遥亲手从旗杆上解下,裹上了李掌柜从布庄取来的崭新棉布。孩子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山坡上的新坟并排而立,泥土还带着潮湿的气息。许星遥蹲在墓碑前,将从山脚采来的野花轻轻放下。淡紫色的风铃草和白色的小雏菊交错摆放,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素净。周若渊站在他身后,碧玉洞箫垂在身侧,箫尾的流苏纹丝不动。

“安息吧。”许星遥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夜风拂过山坡,野花的叶片轻轻颤动,像是无声的回应。

第二天一大早,碧烟镇的古庙前就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庙前那棵百年老树的枝叶上还挂着露水。许星遥站在庙前的青石台阶上,看着下方攒动的人头。

石阶上的青苔被无数脚步磨得发亮,许星遥的靴底踩在上面还有些打滑。他深吸一口气,晨风带着露水和炊烟的气息灌入肺中:“昨天我们虽然拔除了翠微岭的据点,但隐雾宗不会善罢甘休。”他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他们一定会带人报复,而且……”

“怕什么!”老铁匠洪亮的声音响起,他大步跨上台阶,站在许星遥身侧,魁梧的身影像座铁塔:“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咱们碧烟镇的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像闷雷般由远及近。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转头望向镇东的官道。只见尘土飞扬中,十几骑正疾驰而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溅起尘土。为首的是一名独臂老者,灰白头发用一根红绳束在脑后,空荡荡的左边袖管随风飘荡。他背后交叉背着两把短刀,刀刃上缠绕着细密的雷光,在他身后噼啪作响。

“是青松镇的张老爷子!”人群中有人惊呼。

独臂老者勒马停在庙前广场上,枣红马人立而起,发出嘹亮的嘶鸣。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丝毫不受独臂影响。身后十几名修士也纷纷下马,他们腰间挂着的法器泛着各色光芒。有缠着藤蔓的木鞭,有镶嵌兽牙的铜铃,还有几把造型古怪的短刃。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奔波的疲惫,但眼中燃烧的战意却清晰可见。

“老张!”老铁匠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与独臂老者重重击掌,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相握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都用上了全力,“我就知道你会来!”

独臂老者环顾四周,目光在古庙斑驳的墙面上停留片刻,突然举起仅剩的右臂:“青松镇能动的十七名修士,全在这儿了!”他身后的修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老树上的露珠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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