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寒音(2/2)
老者接过纸包,在掌心掂了掂,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小伙子挺懂行。”
交易完成后,老者并未急着离去。他拄着铁杖缓步踱向乐器区,他在许星遥刚刚调试好的桐木古琴驻足,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目光在琴身的每一处细节上游移。
“琴不错,”老者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笃定,“就是岳山高了半分,按弦费劲。”他伸出布满老茧的食指,在琴额处虚点了一下,”这个弧度也稍显生硬,会影响音色过渡。”
周若渊原本正在整理货架,闻言快步走到老者身后。“老丈懂琴?”他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惊讶,目光在老者与古琴之间来回游移。
老者呵呵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怀旧的意味:“年轻时做过几年乐器,”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现在老了,改行打铁去了。”
老者抬手整了整衣襟,露出腕间一道陈年的疤痕,形状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我就住在街尾的铁庐,”他用铁杖指了指西边的方向,“铺子门口挂着把铁剑。有空来坐坐。”
待老者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周若渊立即俯身检查那架古琴。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岳山,又取来量具仔细比对,眉头渐渐皱起:“果然高了半分。”
老者走后不久,苏娘子如约提着一个双层食盒走了进来。她将食盒放在柜台旁的方桌上,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米香顿时弥漫开来。她一边从食盒中取出碗碟,一边说道:“配了些自家腌的灵笋,你们尝尝。”
许星遥正好从后院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盘子,上面摆着刚烤好的山鸡,表皮金黄酥脆,还冒着热气。“苏姐姐来得正好,”他将烤鸡放在桌上,“一起用些吧。”
苏娘子笑着摇头:”这怎么好意思……”
“不妨事,”周若渊已经摆好了碗筷,“我们正愁吃不完呢。”
三人刚坐下准备动筷,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焦急的呼喊:”苏姨!苏姨在吗?”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冲进店铺,额头上挂着汗珠,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撕裂的布料,上面绣着的符文已经失去了光泽,只剩下几道黯淡的丝线。
“小豆子?”苏娘子连忙放下筷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年喘着粗气,举起那块布料:“我、我娘旧病又犯了,您给的安神帕不管用了,她疼得直打滚。”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手指微微发抖。
苏娘子脸色骤变,立刻站起身来。许星遥却先一步走到少年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别急,我懂些药理,一起去看看吧。”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少年慌乱的眼神稍稍安定下来。
周若渊默契地走向药架,取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宁心散:“把这个带上。”
小豆子的家就在两条街外的一座青砖小院里。院中种着几株草药,但疏于打理,显得有些凌乱。屋内,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蜷缩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许星遥轻步上前,在床边的木凳上坐下。他三指搭上妇人的手腕,感受到脉搏跳动得又快又乱,时强时弱,似有郁结。“是心气不畅,”他低声说道,接过苏娘子递来的温水,将宁心散小心调入,“先服下这个缓解症状。”
妇人勉强咽下药汤,不一会儿,紧绷的面容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许星遥又取来纸笔,写下一个方子交给小豆子:“去药铺按这个抓药,三剂应该就能好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每日午时煎服,忌食生冷。”
回店铺的路上,苏娘子感激地看着许星遥:“没想到许掌柜医术这么好,今日多亏了你。”
许星遥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不过是些粗浅的灵植知识,真正治病还得靠正经丹师。”
当最后一抹晚霞在天边渐渐褪去,许星遥和周若渊坐在后院的小亭里,亭檐下挂着几盏素纱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糖球银白的身影在院中忽闪忽现,追逐着一只萤火虫,带起细碎的光痕。
石桌上摆着一壶清茶,茶香袅袅。周若渊执壶斟茶,茶水落入瓷杯的声音清脆悦耳。“今日那老丈,”他忽然开口,“他铁杖上刻的纹路,我方才细想,像是某种炼器符文。”
许星遥端起茶杯,茶汤在杯中微微晃动,映着灯笼的光:“他说住在街尾的铁庐?”他抿了一口茶,“明日我们去拜访一下?”
周若渊点头,从袖中取出碧玉洞箫,吹奏起一曲《青梧引》。箫声清幽婉转,在小小的院落中回荡,时而如清泉流淌,时而似微风拂叶。
院中苗圃里的灵草随着音律轻轻摇曳,宁心草细长的叶片舒展开来,月见草的花苞微微颤动。几只萤火虫被乐声吸引,绕着亭子飞舞,与糖球追逐的光点交织在一起。
许星遥靠在亭柱上,闭目聆听。夜风拂过他的发梢,带来一丝凉意。箫声渐渐低缓,如同夜色般温柔地笼罩着这个小院。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院中宁静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