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阳三姝(1/2)

颐和公馆,芥子园厅。

包厢取名自清代李渔那座以“芥子纳须弥”意境闻名的江南名园,布置得极为雅致。

窗外是公馆精心打理的后园,虽值寒冬,但松竹苍翠,假山玲珑,覆着薄雪的卵石小径蜿蜒其间,几株蜡梅正吐露着幽香,金蕊点点,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醒神。

室内暖意融融,红木圆桌,青瓷餐具,墙上挂着仿古山水小品,一派文人雅趣。

陈阳到的稍早。茅山的明心、明尘、明澈、明和四位道长,以及夜鹰带领的几名核心蜂鸟小组成员,都已按约在此等候。

骤然从肃杀的茅山变局转入这温软的金陵雅室,又面对陈阳这位深不可测的“家主”兼“掌门”,几人多少有些拘谨,站姿笔挺,眼神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都坐,别站着,随意些。”陈阳温和地招呼,率先在主位坐下,那件半旧的深灰色中山装穿在他身上,衬着如雪白发,反而有种洗尽铅华的沉稳气度。“今日是便饭,不谈公务,只当是庆贺茅山新局初定,也感谢诸位连日奔波辛苦。”

他拿起菜单,并未假手侍者,而是亲自点菜,语速不快,却精准老道:“盐水鸭要瘦型鸭,皮要脆,肉要嫩,卤水要老;狮子头选上好的五花肉,七分瘦三分肥,清炖,蟹粉的也来一份;软兜长鱼要现划的,响油要热;大煮干丝,鸡汤底要浓;金陵素什锦,时令菜心……再来个蟹黄豆腐,松鼠鳜鱼。嗯,汤要腌笃鲜,小火慢煨的那种。酒嘛……”他略一沉吟,“先开两瓶十五年陈的花雕温着,再来两瓶飞天茅台。”

他点菜时,对食材、做法、火候的讲究信手拈来,仿佛一位浸淫美食多年的老饕。不仅侍者听得连连点头,连明心道长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这位陈掌门,似乎无所不通?

菜点得丰盛却不奢靡,皆是地道的金陵风味,照顾了所有人的口味,也显出主人的细致周到。

“陈先生太破费了。”夜鹰代表蜂鸟小组开口,语气带着下属的恭敬。

“是啊,陈掌门,我们……”明心道长也欲推辞。

“一顿饭而已,不必见外。”陈阳摆摆手,亲自拿起温好的花雕,给几位道长和夜鹰等人一一斟酒。他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上位者的架子,那份平易近人反而让明心等人心头一暖,那份因敬畏而产生的隔阂感消融了不少。

“诸位都是各有所长,能聚在一起为同一件事出力,便是缘分。今日莫要拘束,尝尝这江南的‘七滋七味’。”

醇香的黄酒入喉,温热驱散了寒意,精致的菜肴一道道上来,色香味俱佳。

盐水鸭皮脆肉嫩,咸鲜适口;清炖狮子头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松软鲜香;响油鳝糊滋滋作响,蒜香扑鼻,鳝肉滑嫩;大煮干丝汤浓味厚,干丝绵软吸饱了鸡汤精华;素什锦色彩缤纷,清爽解腻;蟹黄豆腐金黄诱人,蟹香浓郁;松鼠鳜鱼形色俱佳,酸甜酥脆。腌笃鲜的汤头浓郁醇厚,笋鲜、肉香、咸肉特有的风味完美融合,一碗下去,暖彻心扉。

明心道长夹起一块蟹黄豆腐,那嫩滑的豆腐裹着鲜香的蟹黄送入口中,味蕾瞬间被征服,常年清修的他极少尝到如此人间至味,眼中闪过一丝满足,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夜鹰等人也放开了手脚,大快朵颐,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陈阳不时举杯,与众人闲谈几句,问问茅山的风物,或是蜂鸟小组成员家乡的趣事,言谈风趣,引得众人由衷敬佩,更感其人格魅力。

酒过三巡,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

侍者引着三位风姿绰约的丽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内搭浅咖色高领毛衣,知性温婉,正是徐书雁,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目光扫过满桌的人和主位的陈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温柔。

她身旁是宋思槿,深酒红的丝绒长裙外罩同色系大衣,妆容精致,气场强大,红唇微抿,看到陈阳和一屋子人,尤其是几个陌生道士,美眸中掠过一丝玩味和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化作得体的优雅微笑。

最后是沈秋庭,穿着亮眼的明黄色羽绒夹克,牛仔裤配马丁靴,活力四射,一进门就笑嘻嘻地嚷道:“哇!好香啊!阳阳你不够意思,自己先吃上啦!”她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茅山的道长们和气质冷峻的蜂鸟成员。

三位风格迥异的美人同时出现,瞬间点亮了整个包厢。饶是明心道长道心坚定,也觉眼前一亮。夜鹰等人更是立刻收敛了刚才的放松,正襟危坐。

“书雁,思槿,秋庭,你们来了。”陈阳起身相迎,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正好,菜刚上齐。来,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依次介绍了明心等四位道长是茅山高人,夜鹰等人是华立的精英同事。

三位丽人落落大方地与众人打招呼。

徐书雁温婉知性:“各位道长,各位先生好,打扰了。”

宋思槿优雅矜持:“幸会。”

沈秋庭活泼开朗:“哈喽哈喽!大家别客气,继续吃啊!”

有外人在场,三女都收敛了平日在陈阳面前的亲昵随意,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距离感,但那份天然的丽质和与陈阳之间无形的熟稔,依旧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陈阳招呼侍者加了碗筷和椅子,让三女在他旁边坐下。

沈秋庭毫不客气地挨着陈阳左边坐下,拿起筷子就瞄准了松鼠鳜鱼。宋思槿则优雅地在陈阳右边落座,徐书雁坐在宋思槿旁边。

菜肴丰盛,美酒当前,又有三位赏心悦目的佳人加入,后半场的饭局更加热闹。

沈秋庭叽叽喳喳地点评着每道菜,像个美食家;宋思槿偶尔与陈阳低声交谈几句,话题涉及智能微电网的进展,带着商界精英的专业;徐书雁则更关注菜肴背后的江南饮食文化,与明心道长聊起道家养生与饮食的关系,温婉知性,令人如沐春风。

陈阳依旧是核心,谈笑风生,照顾着每个人的情绪。他给沈秋庭夹了块她够不到的盐水鸭,耐心回答宋思槿关于某个技术细节的询问,又与徐书雁探讨了几句江南茶点与文人雅趣。他仿佛一个高明的琴师,指尖轻拨,便让不同性格、不同背景的人在这张餐桌上和谐共鸣。

明心道长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这位白发如雪、夙夜间便能定夺玄门魁首生死的人物,此刻却像个温和的邻家兄长,如此自然地融入这红尘烟火、儿女情长之中,那份气度与涵养,实非常人所能及。他对陈阳的敬服又深了一层。

酒足饭饱,杯盘狼藉。

陈阳示意夜鹰带四位道长去订好的酒店房间休息,后续工作明日再议。又嘱咐蜂鸟小组其他成员自行安排。

送走了茅山道长和蜂鸟小组的人,包厢里只剩下陈阳和三位丽人。

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起来。

“呼~总算走啦!”沈秋庭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看向陈阳,“阳阳,你这地主当得不错嘛!不过,光吃饭可不够!必须带我们玩转金陵!”

宋思槿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红唇微勾,眼波流转看向陈阳:“陈教授,饭也吃饱了,该兑现承诺了吧?这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你这位学贯古今的大教授,不给我们当回导游,说得过去吗?”她的高跟鞋尖在桌下,不经意地轻轻碰了碰陈阳的小腿。

徐书雁则温婉一笑,眼神里带着期待:“是啊,陈阳。难得大家都有空聚在金陵,雪后的江南,别有一番韵味呢。”

三双美眸,或活泼,或妩媚,或温柔,齐刷刷地聚焦在陈阳身上,带着不容拒绝的“绑架”意味。

陈阳看着眼前这阵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日子的算计谋划,此刻被她们这样“裹挟”着去游山玩水,倒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注入了一丝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好,好。”他举手投降,“舍命陪君子……呃,陪佳人。走吧,一起去感受下金陵的王气、文气……和脂粉气。三位大小姐想去哪儿?事先声明,我对‘玩’真的不太在行。”

“知道你是学术宅!”沈秋庭晃着他的胳膊,“跟着感觉走嘛!”

……

雪后的金陵城,阳光正好,空气清冽。

薄雪覆盖着古老的屋脊、城墙和行道树,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将这座古都装点得银装素裹,平添了几分静谧与诗意。

他们首先来到夫子庙秦淮河风光带。

虽非节庆,但年初四依旧游人如织。大成殿巍峨庄严,飞檐翘角上挂着晶莹的冰凌。

陈阳带着三女穿行在贡院街的青石板路上,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店铺,售卖着雨花石、云锦、盐水鸭等特产,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和桂花糕的甜香。

“喏,这里就是江南贡院,明清两代江南才子科举的‘战场’。”陈阳指着那片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十年寒窗,多少人在这里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又有多少人名落孙山,黯然神伤。范进中举的故事,虽是小说,却道尽了其中辛酸与荒诞。”

“那陈教授要是生在古代,肯定能中状元!”沈秋庭挽着陈阳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那可未必。”宋思槿在一旁接口,带着一丝调侃,“陈教授这性子,怕是受不了那八股文章的束缚,没准儿在考卷上写些惊世骇俗的荒唐见解,直接被考官叉出去了。”

徐书雁掩口轻笑:“思槿说得有理。陈阳是能看透规则,也能利用规则,但未必会甘心被规则完全束缚的人。”

陈阳哑然失笑:“你们啊……不过说得倒也没错。科举取士,有其进步性,打破了世家垄断,但也确实禁锢了思想。真正的大才,如王阳明、顾炎武,其成就往往在科场之外。”

他话锋一转,指着旁边一条幽深的小巷,“走,带你们去乌衣巷看看,‘旧时王谢堂前燕’的地方。”

乌衣巷窄小而安静,青砖黛瓦,雪覆石阶。王谢故居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只剩一块石碑和后世修建的仿古建筑,供人凭吊。

“东晋王导、谢安,权倾朝野,风流冠绝一时。谢安更是以淝水之战名垂青史。”陈阳站在巷口,望着那仿古的门楼,语气带着一丝历史的苍凉,“然而,再煊赫的门阀,也敌不过时光流逝和王朝更迭。‘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权力、富贵、名声,终究是过眼云烟。”

宋思槿若有所思:“所以陈教授的意思是,要珍惜当下?”

“当下自然要珍惜。”陈阳点点头,目光扫过身边三张动人的脸庞,在冬阳下熠熠生辉,“但更要明白,什么才是值得追求和守护的永恒价值。比如王谢留下的文化基因,比如谢安的担当,这些精神层面的东西,远比一时的权势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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