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6 今日的茶会与奉献的誓言」（2/2）

（一周仅仅工作两天，薪水却…比东京的、不、比日本的平均水平要高太多、太多了…）

她们的话语发自肺腑，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

与她们曾经深陷的、充满泥泞、暴力、绝望与无尽黑暗的新宿后巷和金石会地下据点相比，在「世道」的每一天都如同置身于一个绝对安全的梦境。

这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随时降临的侮辱与伤害，有的只是宁静、秩序、被尊重的对待，以及一份高得让她们时常感到不安的报酬。

她们比谁都清楚，神渡准开设这家店，绝非为了金钱这等凡俗之物。

她们的存在，与其说是雇员，不如说更像是…被允许栖息于神域边缘、接受着恩赐的微小生灵。

神渡准对于她们近乎惶恐的谦逊并未做出直接回应，只是依循茶礼，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玉露。

清鲜甘醇的滋味在他口中蔓延，但对于这位原罪君王而言，或许与清水的区别并不太大。

他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投向窗外。

街道上，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走过，男孩低头对女孩说着什么，女孩便笑了起来，眼角眉梢洋溢着属于尘世的、简单而纯粹的幸福光彩。

另一处，几个女学生手挽着手，嬉笑着分享一盒樱花饼，青春的活力几乎要穿透玻璃。

毕竟因为之前的「盛夏的狂樱」事件，告白的人海量增加，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成功了，却也依旧凑成了不少良缘。

他忽然转回视线，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某种漩涡的眼眸落在姐妹俩身上，语气依旧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物理现象，仿佛只是提出一个无关紧要的观察结论：

「最近、周りにカップルが多く见える。」

（最近，看到附近多了很多情侣。）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精准的表达，

「お前たち二人に、そういった考えはないのか？」

（你们两个，有没有类似的想法？）

这个问题，如同在绝对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意料之外的石子。

姐妹俩再次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神渡准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是基于超越性存在对人类繁衍行为的好奇？

是观测者对于样本情感状态的例行检查？

还是某种更深层、更难以理解的试探？

她们贫瘠的想象无法揣度神渡准的真实意图。

然而，答案却早已在她们心中根深蒂固，无需任何思考与商量。

凉子率先抬起头，目光越过茶碗上升起的细微白气，坚定而清澈地直视着神渡准那非人的眼眸，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虔诚的决绝：

「准様、私たち姉妹は、とっくに全てを决めていました。」

（准大人，我们姐妹，早已将一切都决定好了。）

她的声音平稳，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

千鹤紧接着姐姐的话，用力点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胸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语气却同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はい…私たちのこれからの人生、全ては、准様に捧げます、一生、准様にお仕えします。」

（是的…我们今后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愿意奉献给准大人，愿意一生侍奉准大人。）

凉子深吸一口气，似乎觉得刚才的话语仍不足以表达那沉淀已久的心意。

她微微颔首，姿态谦卑，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因激动而产生的颤抖，却也因此显得无比真诚：

「身の程知らずで、大変僭越で、おこがましい物言いであることは、十二分に承知しておりますが…」

（我们深知自己身份卑微，此言万分僭越，无比冒昧…）

她再次抬起头，目光灼灼：

「それでも、そう决心しております、変わることは、决してございません。」

（但即便如此，我们仍是如此决定的，绝不会改变。）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茶香依旧在悄然弥漫，光线缓慢移动。

姐妹俩屏住了呼吸，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信徒，将自己全部的命运与心意，赤裸裸地呈于神座之前。

神渡准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动容或评价的表情。

他那双洞悉一切本质的眼眸，仿佛能直接看穿她们灵魂最深处，清晰地映照出那誓言的绝对纯粹与不容动摇。

他看到了感恩，看到了依赖，看到了安全感，更看到了某种经过绝望洗礼后、将自我完全托付于更强存在的、扭曲却又无比坚定的绝对忠诚。

片刻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的嘴角，极其罕见地、牵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

那并非对于绝对所有权得到确认的淡漠满足，而是之前，九条猛带着她的妻子九条洋子来定制衣服后，送别他们时露出的笑容。

哪怕依旧只是一丝微不可见的痕迹。

「…ふむ。」

（…嗯。）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白瓷与木质托盘接触，发出清脆而孤高的撞击声，打破了寂静。

「确かに、以前からお前たちを舍てるつもりはないと言っていた。」

（确实，我早已说过不会抛弃你们。）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姐妹俩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目光中不含温情，却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可靠感。

他语气平稳地落下最后的结语，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それならば、良いだろう、お前たち自身の选択ならば。」

（既然如此，也好，既然是你们自己的选择的话。）

没有热烈的承诺，没有感性的回应，没有虚假的抚慰。

只是如此平淡、甚至近乎冷酷的接纳，却让水野姐妹如同获得了无上的恩赐与最终的救赎。

巨大的安心感与汹涌的喜悦瞬间冲垮了之前所有的紧张与惶恐，她们的眼眶几乎同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连忙深深地低下头，用最恭敬的姿态掩饰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以免在这位主人面前失态。

「はい…！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准様！」

（是…！非常感谢您，准大人！）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却仿佛被注入了无比的光亮与力量。

茶会继续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沉静的寂静中进行。

玉露的微涩甘甜在口中慢慢化开。

王座间的留声机依旧沉默地矗立，冰冷的黄铜表面反射着窗外的微光，它无声地守护着、也见证着这份于寂静茶香中、缔结于神与人之间的、超越了凡俗理解的、绝对而永恒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