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8 渺小的祈求与沉默的答案」(2/2)
(所以…你明白了吗?)
神渡准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在此刻的九条阵听来,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亘古的疲惫与孤独:
「これが、我が背负っている全てだ。」
(这就是我承受的一切。)
无穷的变量,无穷的可能性,无穷的推演,无穷的……「已知」。
所带来的,便是无穷的「无趣」和与之相伴的、沉重的疲惫感。
纵使神渡准如今已经尽可能地不再去使用这份视野,可它们往往也会不断地重新叩响心灵的门扉,这份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已经完全地,深入了神渡准的灵魂。
「ふぅ……はぁ……!!」
(呼……哈……!!)
此时,九条阵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平复几乎要崩溃的精神。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神渡准。
这一次,目光中先前那荒谬的「怜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恐惧、理解以及一丝绝望般共情的复杂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沙哑而微弱,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
「どうか…これからも…続けてください,どうか、倒れないでください。」
(祈求您…继续……坚持下去,请您,不要倒下。)
因为他知道,无论其最初的动机是多么的超越人性(或非人性),无论其观测的视角是多么的令人感到绝望和渺小。
眼前这位存在迄今为止「打捞善」的行为,在客观层面上,确实守护了某些东西,改变了某些绝望的变量,让一些「可能性」向着相对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无论是水野姐妹得以脱离苦海,还是国枝弘一和阪本千夏能够活下来……
甚至包括这个或许在无数悲惨变量中已算「幸运」的、此刻还能坐在这里感到恐惧的他自己。
也许这一切,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为了对抗那永恒的无趣。
但是……
九条阵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蛮勇,一种破罐子破摔般的、豁出一切的豁达。
他紧紧盯着神渡准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眸,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作为赌注投入其中,问出了那个最终极的、或许僭越到足以让他万劫不复、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しかし…その行为の中には…たとえほんの一丝であれ、取るに足らない副産物であれ、人间性の辉きへの…ほんの少しの『爱』とかとか呼べるようなものは…本当に、一片も存在しないのですか!?」
(但是…在您的那些行为之中…哪怕只有一丝丝,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副产品,对于人性光芒的…一点点可以称之为「爱」的东西…真的,就连一点都不存在吗!?)
问题问出的瞬间,九条阵就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的理智一定是在刚才的冲击中彻底碎裂了,才会问出如此感性、如此人类中心、如此「蚂蚁试图理解神明情感」般可笑的问题。
然而,预料之中的嘲讽、冰冷的否定、或是毫不留情的嗤笑,并未立刻到来。
店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神渡准……罕见地沉默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
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时空、映照无限可能性与所有变量终点的眼眸,第一次,似乎微微垂下,落在了手中那杯早已凉透、不见一丝热气的茶水上。
水面平静无波,映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他那永远平静无波、如同戴着一张完美面具的脸上,似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连最细微的肌肉牵动都没有。
但某种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凝滞感,却如同极其薄弱的冰层,瞬间笼罩了他整个存在。
时间又一次仿佛在他周围变得粘稠、缓慢。
他就那样沉默着。
「世道」之侧的古老座钟,秒针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这沉默仿佛拥有了实质的重量和体积,压得九条阵和水野姐妹几乎无法呼吸,心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沉默,有时比任何雄辩都更能说明问题。
而对于最深远的问题,答案本身就可能成为一种暴力。
这漫长的、异常的、几乎让人发疯的沉默,本身似乎就已经是一种超越语言的、复杂的答案。
一切尽在这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