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7 古道热肠与赤子之心」(2/2)

那份正义感,是否具有普世性?是否源于内心深处最纯粹的「理」?

国枝弘一再次毫不犹豫,他的回答甚至比之前更加响亮和坚定,仿佛内心的火焰被这个直抵灵魂的问题彻底点燃、催发,燃烧得更加旺盛:

「はい!します!」

(会!我会!)

「力ある者が、弱き者を踏みにじるのを见过ごすことなど、できません!たとえそれが见知らぬ他人であっても、助けられる命があるなら、私は手を差し伸べます!これが…私の剣の道です!」

(我无法对强者践踏弱者视而不见!即便那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只要是有可能拯救的生命,我就会伸出援手!这就是…我的剑之道!)

他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厂房内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世事磨砺却无比滚烫炽热的赤子之心。

那并非不经大脑思考的莽撞热血,而是经过无数次挥剑、汗水浇灌、于痛苦中淬炼后、已然融入骨血本能般的正义感与拯救欲。

这颗心,纯粹得令人动容,也灼热得仿佛能驱散这废墟中的阴冷与死寂,甚至令人不敢长久逼视。

佐佐木小次郎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虽未掀起波澜,却确确实实触动了水面。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静静地品味、审视着这份过于耀眼、甚至在这个时代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纯粹与刚直。

然后,他忽然将话题转向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极其现实甚至有些突兀的方向:

「…それならば、せめて相応の刀を用意しろ。」

(…既然如此,那你最起码要准备一把像样的刀。)

他用下巴轻轻点了点不远处国枝弘一那断成两截、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木刀残骸,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木刀など、所诠は子供の游びだ。重さも切れ味も、感触も、全てが违う。お前の今の境地には、もはや木刀は荷が重すぎる。」

(木刀之流,终究是孩童的玩具。重量、锋利度、手感,全都不同。以你如今的境界,木刀已然不堪重负。)

他的话语直接点出了国枝弘一今晚陷入如此绝境的一个重要技术性原因——工具的局限性。

木刀无法承载他已然萌芽的「理」与决意。

国枝弘一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极其窘迫、尴尬和无奈的神色,先前的慷慨激昂被现实的冷水浇了一下。

他何尝不知道真刀的好处?无论是重量、重心,还是那生死相搏时真实的反馈,都是木刀无法比拟的。但……

「そ、その…」(那、那个…)

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脸颊微微发烫,在月光下也能看出一丝红晕:

「まず、良き武士刀は…なかなか巡り会えるものではありません。そして何より、刀は…『铳刀法』の规制対象です。街中持ち歩けば、见つかり次第、逮捕されてしまいます…」

(首先,好的武士刀…可遇不可求。而且最重要的是,刀属于…『枪刀法』的管制物品。带上街的话,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逮捕的…)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守法公民(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位身为警官、铁面无私的九条阵师范),他深知法律的界限和现实的桎梏。

带着开刃的真刀上街?

那可不是少年热血漫画,而是实实在在的重罪!

一想到九条阵师范那张严肃冷峻、执法如山的脸,以及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他就更觉得这事绝对不行,连想都是一种僭越。

看着眼前少年那从刚才慷慨陈词的「武士」瞬间变回为现实所困、认真解释法律问题的普通高中生窘迫模样。

再对比他刚才那番「虽千万人吾往矣」、闪耀着理想主义光辉的豪情壮志,佐佐木小次郎先是微微一怔,冷峻的面容上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诧异。

随即竟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嘲弄、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的轻笑。

「ふふ…なるほど、随分と…穷屈な世の中になったものだな。」

(呵呵…原来如此,这世道变得…还真是拘束啊。)

他笑罢,目光再次落回手边那柄静默的物干焯上,眼神变得有些深邃难测,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刀,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或者某种不变的真理。

片刻的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空气中,随后,他做出了一个在国枝弘一看来石破天惊、几乎要颠覆他世界观的决定。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而稳定,缓缓握住了物干焯的刀鞘中部。

那动作轻柔却坚定,仿佛与刀有着无声的交流。

「…ならば、これをやろう。」

(…既然如此,那这个就给你吧。)

他语气平淡至极,仿佛在说送出一根普通的木棍、一件无关紧要的随身物品,而不是一柄伴随着无数传说、刚刚斩杀了十数名极道、堪称无价之宝的传奇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