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7 警视厅的咆哮与伪善的悸动」(2/2)

他的右手死死地隔着布料按在大衣内袋上,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着那疯狂震颤的武器,手臂肌肉因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那看上去仿佛是因为心脏受到了剧烈冲击而导致的疼痛,可实际上也同样是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

【ここは警视厅だ…衆人环视の中だ…】

(这里是警视厅…众目睽睽之下…)

他一遍遍在内心告诫自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堀川健三郎似乎察觉到了九条阵异常的僵硬和压抑的愤怒,但他显然误解了其原因,只是将其视为对方在自己威压下敢怒不敢言的懦弱表现。

于是,他脸上讥讽的意味更浓了。

「どうした?返事は?一周间でできるのか?」

(怎么了?回答呢?一个星期能不能办到?)

他逼问道,语气更加咄咄逼人。

九条阵从牙缝里,极其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全力で…调査します。」

(……我们会全力……调查。)

这个含糊的回答显然不能让堀川健三郎满意。他冷哼一声,那声音充满了极度的轻蔑和不信任。

「覚えておけ。结果だけがすべてだ。」

(给我记住。结果才是一切。)

他最后用冰冷的、如同看蝼蚁般的目光狠狠剐了九条阵一眼,终于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仿佛刚才只是训斥了一个无能的员工。

然后,他不再多看九条阵一眼,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转身扬长而去,留下满室死寂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九条阵才如同虚脱般,猛地坐回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按住【伪善之拥】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腋下的枪套里,那柄左轮手枪的剧烈震颤终于缓缓平息,但依旧残留着一丝不甘的余温和嗡鸣,仿佛在无声地谴责他刚才的「不作为」。

周围的同事们这才仿佛解除了定身术,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关切、同情以及一丝未能掩饰的震惊。

「九条さん、大丈夫ですか?」

(九条先生,您没事吧?)

「あれが堀川化学の…すごい圧力啊…」

(那就是堀川化学的…好大的压力啊…)

「まったく、あんなところまで…」

(真是的,竟然跑到这里来…)

九条阵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

同事们理解地散开,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不安的氛围。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愤怒。

堀川健三郎的霸道蛮横、【伪善之拥】的疯狂躁动、以及案件本身那荒谬的真相……如同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堀川健三郎的威胁绝非空穴来风。

以堀川化学的能量,向警视厅上层施压、甚至通过政治途径找麻烦,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个星期?他怎么可能在一个星期内给出一个「合乎常理」的解释?难道真要他去把神渡准「缉拿归案」吗?

更何况,【伪善之拥】那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像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那不仅仅是一件武器在躁动,更像是一种来自更高层面的、对极恶之物的终极审判的预兆,而自己,似乎是这审判唯一的潜在执行者。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宿命般的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思考,需要找到破局的方法。

堀川化学如此急切甚至失态,恰恰说明那消失的垃圾山里,藏着远比「普通工业垃圾」更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们害怕的,不是损失,是秘密的暴露。

而秘密,总有痕迹。

九条阵猛地睁开眼,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他打开电脑,调出所有与堀川化学相关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投诉记录、环保局的过往检查报告(很多可能只是走形式)、以及周边居民之前的抗议内容。

他甚至开始搜索与堀川化学有业务往来、尤其是负责废弃物处理的下游小企业。

既然无法从「垃圾如何消失」入手,那就从「垃圾为何存在」以及「垃圾里到底有什么」开始调查。或许,这才是真正能刺痛堀川化学、甚至将其绳之以法的途径。

这很难,对方必然层层设防,甚至早已销毁了大量证据。但这是目前唯一看似可行的方向。

麻烦,还远未结束。但九条阵骨子里那份执拗和正义感,被堀川健三郎的傲慢和【伪善之拥】的警示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腋下已经恢复平静,但似乎仍在无声注视着他的【伪善之拥】。

「结果だけがすべてだ…か。」

(结果才是一切…吗。)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堀川健三郎的话,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那就来看看,最终会是谁,先得到那个「结果」吧。

海风吹过相模湾畔那片异常洁净的土地,又掠过神奈川,拂过东京的警视厅大楼的窗户,却无法吹散其中悄然凝聚的决心与风暴前的压抑。

而在城市另一隅,「世道」店内,神渡准或许正透过氤氲的茶香,遥望着这一切,眼中带着一丝了然与难以捉摸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