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苏凯(1/2)

苏凯的办公桌在靠窗的角落,那里阳光最好,也最安静。早晨九点整,他准时推开玻璃门,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发出轻柔的声响。黑色双肩包侧袋里,保温杯的水温刚好六十度——他测试过,这个温度入口最宜。

“凯哥早啊!”新来的实习生小李热情地招呼。

苏凯点点头,嘴角有微不可察的弧度:“早。”

他的桌面干净得像手术台:左侧三台显示器呈弧形排列,右侧一盆长势正好的绿萝,键盘与鼠标严格平行。没有家人照片,没有可爱摆件,连笔都按长短排列在笔筒里。

就在苏凯打开设计软件的间隙,办公室另一角正上演每日例行的戏码。

“听说了吗?王总和赵副总又杠上了。”财务部的刘姐压低声音,身体前倾,“这次是为了缅甸那个项目的人选。”

“何止啊,”人事的小张加入群聊,“上周五聚餐,俩人酒杯碰得那叫一个响,脸上在笑,眼神都能杀人了。”

这些声音像背景噪音般在办公室流动,经过苏凯耳边时,自动降频为无意义的嗡嗡声。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输电线路如神经网络般延伸。

“苏工,”项目主任老陈端着茶杯走过来,“菲律宾那个变电站的图纸,能不能加个班?甲方催得急。”

苏凯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陈主任,下班后我有私事。明天上午十点前,我会把初步方案发您邮箱。”

老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你啊...”

人人都说国际工程部的苏凯是个怪人。不参与聚餐劝酒,不加入任何小团体,对领导的“远大前程”视若无睹。可怪的是,他的设计方案出错率全部门最低,客户满意度最高。那些更难搞的国外业主,偏偏就吃他这套——专业、守时、说一不二。

午休时分,办公室突然一阵骚动。

“苏凯要和小赵换项目?”刘姐的惊呼声引来众多目光。

小赵是赵副总的亲侄子,刚入职半年,被分到印尼那个棘手的山地项目。那里地形复杂,交通不便,光是前期勘察就够喝一壶的。而苏凯手上的柬埔寨项目,就在金边郊区,平坦得如同掌心。

“你疯了?”连一向淡定的组长都忍不住问。

苏凯正在整理抽屉里的图纸,头也不抬:“我家老人最近身体不好,印尼项目工期短,能早点回来。”

真相藏在细节里——只有保洁阿姨知道,苏凯抽屉最深处压着一张父亲的体检报告,上面用红笔圈出了“胃溃疡,建议定期复查”。

交换项目的流程走得异常顺利。赵副总亲自签字,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大家都说苏凯傻,用肥差换了苦差。他只是默默备份项目资料,在交接清单上打勾。

去印尼前的那个周末,苏凯独自去了城郊的植物园。他站在一棵榕树下良久,看气生根如帘幕般垂落。手机里,母亲刚发来微信:“你爸今天又没吃药,说吃了胃不舒服。”

他回复:“下周回国,我带他去看看。”

飞机降落在雅加达时,热带雨季正酣。项目驻地简陋,板房里的空调时好时坏。小赵留下的资料杂乱无章,苏凯花了一整夜重新归类标注。

当地的工程师阿迪好奇地问:“苏先生,您不生气吗?赵先生留下的烂摊子。”

苏凯调试着全站仪:“解决问题比生气熊要。”

他有着自己的节奏——早晨六点起床,在板房前做十五分钟拉伸;七点检查当日施工计划;八点准时出现在工地。当地工人最初不适应他的严格守时,后来发现,按苏凯的时间表,每天真的能准时收工,还能避开最毒的日头。

山地输电塔的选址遇到难题。按照原设计,三号塔本该立在北坡,但那里有片当地人的祖坟。

“能不能改到南坡?”阿迪问。

苏凯翻看地质报告:“南坡岩层结构不稳定。”

他带着仪器在两地之间反复测量,汗水把工装浸出深色印记。第三天下午,他指着一个中间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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