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夜窥甜水巷(1/2)
李文远亲自挑选了四名最机警沉稳、且面孔生疏的差役,换上粗布衣衫,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和收夜香的夫役,于日落时分,悄无声息地散入甜水巷附近的街巷阴影中。时若坐镇衙署,心却悬在半空,每一刻的等待都显得格外漫长。
甜水巷并非繁华之所,两侧多是低矮民宅与小本经营的铺面,钱宦官的香烛铺夹在其中,门脸窄小,幌子陈旧,白日里也少有人光顾,入夜后更是早早关门落闩,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暮气。
第一夜,平静无波。香烛铺后门紧闭,唯有檐下一盏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晃,投下晃动的光影。监视的差役轮换值守,冻得手脚发麻,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出入。
第二夜,依旧如此。只有一次,邻近更夫敲着梆子路过,与铺内似有简短对话,更夫接过一小包东西,道谢离去,再无其他。
时若听着回报,眉头微蹙。太过平静,反而不对。钱宦官若真与红砖窑、乃至淑兰殿旧账有牵连,绝不会如此沉寂。是对方太过谨慎,还是自己判断有误,钱宦官当真只是个与世无争的老宫人?
她不信。
第三夜,子时前后,京城的喧嚣早已沉寂,连犬吠都难以听闻。负责监视后门东侧犄角的差役,裹着破棉袄蜷在堆放的破竹筐后,眼皮正有些发沉,忽听得一声极轻微的“吱呀”——是门轴转动、刻意放缓的声音。
他浑身一激灵,屏住呼吸,眯眼从筐缝望去。只见香烛铺那扇不起眼的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窄缝,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闪了出来,正是钱宦官本人!他穿着深色旧棉袍,头上扣着顶破毡帽,手里拎着个不大的布包袱,左右张望一番,随即低着头,步履匆匆地钻进巷子深处。
差役不敢怠慢,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远远缀在后面,同时向附近同伴发出预定的口哨信号。另一名扮作醉汉倚在墙角打盹的差役闻声,起身从另一方向迂回包抄。
钱宦官显然对甜水巷一带了如指掌,七拐八绕,专挑僻静无人的小路。他没有去往任何热闹或可能与人接头的地方,反而一路向北,穿过了小半个城区,最终竟然来到了……北城根附近一片荒废的河滩地。这里靠近旧漕运码头,如今早已废弃,只有零星几间破败的窝棚和堆积如山的废弃物,野狗出没,人迹罕至。
时若接到急报时,已是寅初。她匆匆起身,未惊动萧逐渊,只带了李文远和两名亲信,乘一辆不起眼的骡车,悄悄赶往北城河滩。
寒月如钩,冷光惨淡地照在冰封的河面与杂乱的荒滩上,更添几分凄清诡谲。先前跟踪的差役迎上来,低声道:“大人,钱宦官进了那边第三个窝棚,进去约一刻钟了,还没出来。里面似乎有微光,但看不清动静。属下没敢靠太近,怕惊动。”
时若顺着方向望去,那窝棚倚着一堵半塌的土墙而建,以破木板和芦席搭成,在寒风中瑟缩着,毫不起眼。她示意众人分散隐蔽,自己则与李文远借着废弃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到距离窝棚约十丈远的一堆烂船板后,凝神观察。
窝棚内确实有微弱的光亮透出,不是烛火,更像是油灯,光线昏暗。隐约似有极低的交谈声,但被风声掩盖,听不真切。
等待令人心焦,时若指尖冰凉,心中反复推演各种可能。钱宦官深夜孤身来此荒僻之地,所为何事?见什么人?那布包袱里又是什么?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时间,窝棚的门帘被掀开。先出来的仍是钱宦官,他手里的布包袱不见了,但怀中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显得有些鼓囊。他出来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又低语了几句,这才转身,沿着来路匆匆返回。
窝棚内的灯光并未熄灭。
时若当机立断,对李文远耳语:“你带两人,远远跟着钱宦官,看他是否直接回铺子,路上有无其他动作。小心,莫被发现。” 她又对另一名身手最好的差役道:“你跟我留下,等钱宦官走远,我们摸近窝棚看看。”
李文远有些犹豫:“大人,太危险,还是让属下……”
“无妨,我们只是窥探,不正面冲突。” 时若语气不容置疑,“快去。”
李文远只得领命,带人尾随钱宦官而去。
时若与那名差役在船板后又等了一小会儿,确认钱宦官的脚步声远去,窝棚附近再无其他动静。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示意差役掩护,自己则借着地形掩护,慢慢地向窝棚靠近。
距离窝棚约三丈时,她停下了,伏在一段倒伏的枯树后。这里已能更清晰地听到窝棚内的动静——似乎不止一人!除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还有一个更低沉、语速更快的男声,正用某种晦涩难懂的方言快速说着什么,语气似乎有些激动。
不是京城官话,也不是常见的北方方言。时若凝神细听,勉强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音,像是……西南边陲一带的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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