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醉忘间的永恒(1/2)
“兴来醉倒落花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坐忘磐石上,古今尽属蜉蝣。”这联清言,如一幅写意山水,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中国文人心中至高的精神境界——一种在纵情与静观、有限与无限之间达成的奇妙平衡。它启示我们,当生命与自然的本真相契,个体便能在刹那的醉意与忘我中,触摸到那超越时空的永恒。
“醉倒落花前”,并非仅仅是沉浸在酒杯之中,而是生命的热情与自然的节律产生共鸣,一同舞动。这种“兴”,源自内心蓬勃生长的盎然生机,就如同李太白所写的“我醉欲眠卿且去”那般,坦坦荡荡,真率自然。他将天地视为旅店,将光阴看作匆匆过客,在“落花前”,他既能感受到生命的绚烂绽放,也能体悟到生命的凋零消逝,但他并不因此而陷入哀伤之中,反而以“天地为衾枕”,展现出无比磅礴的胸怀!
苏东坡夜游承天寺时,看到“庭下如积水空明”,那一份信步由缰的闲适,不正是另一种形式的“醉倒”于月色竹柏之间吗?这种“醉”,是灵魂挣脱了俗世的缰锁之后,与万物欣然融为一体的沉醉。它并非是逃避现实,而是以一种审美的姿态去拥抱这个世界,在“落花”那有限的形质之中,细细品味“天地”所蕴含的无限生机。
然而,若是仅有感性之“醉”,那么这种沉醉难免会让人失去节制,变得放纵荒诞。所以,下联以“坐忘磐石上”这样的理性超脱,将境界进一步推向了更为深沉的宇宙意识。
这里的“机息”二字,可谓是关键所在。所谓的“机”,指的是心机、巧智,以及那些整日忙碌于得失计较的心思。只有当我们停止这些尘世的纷扰,才能像《庄子》中所说的那样,“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从而进入到“坐忘”的境界。
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的心境是多么的“机息”啊!他与山岚、鸟影的偶然相遇,使得物我两忘,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成为了永恒。
正是通过这样的静观默察,我们才能领悟到“古今尽属蜉蝣”的真谛。朝生暮死的蜉蝣,与绵延不绝的古今,在“道”的观照下,它们的本质其实都是流转不息的生命形态,并没有绝对的大小、久暂之分。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慨叹“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正是悟得了这层真意,个体的有限性便在宇宙的无限性中获得了安顿。
此联的深意,远不止表面所呈现的那样简单,它所蕴含的哲理和智慧,需要我们深入探究和领悟。其中,“醉”与“忘”并非相互独立、毫不相干的存在,而是如同一对心灵的双翼,相互依存、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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