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鹭州峰会(1/2)
明斯威克的雪下得又急又密,把整座城市裹成了个白乎乎的糖球。
我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裹紧大衣的行人,手里捏着刚签完的文件,纸页边缘被指尖捻得起了毛边。
李黎坐在对面的丝绒沙发上,正对着镜子涂口红,迪奥999的正红色在她唇上绽开,像极了我们刚啃下来的那笔生意——艳得扎眼,也稳得扎实。
“最硬的骨头总算啃完了。”
我转过身,把文件往茶几上一拍,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一炮,够响。”
李黎对着镜子笑了笑,放下口红,伸手理了理身上的香奈儿套装。
这衣服她前阵子一直压在箱底,刚到明斯威克时,她天天穿着冲锋衣跑工厂、盯仓库,头发随便挽个髻,脸上连粉底都懒得涂。
现在不一样了,羊绒大衣的下摆扫过地毯时悄无声息,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随着动作闪着细润的光,活脱脱一副刚从巴黎时装周走下来的模样。
“明天去军官俱乐部。”
她拿起手包,金属链条碰撞出清脆的声儿。
“瓦西里将军说要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我挑眉:“军方的路子这就通了?”
“不然你以为那批轴承是怎么顺顺利利出关的?”
她白了我一眼,眼尾的眼线挑得恰到好处。
“他们缺过冬的罐头和药品,我们刚好能弄到。等价交换而已。”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明斯威克的冬天能冻掉耳朵,军方仓库里堆着的那些大家伙却派不上用场——战斗机、轰炸机占着地方吃灰,小型运输机在停机坪上蒙着帆布,还有几艘近海巡逻艇,据说发动机都快锈死了。
“罐头药品管够。”
我摸着下巴琢磨。
“但咱们也不能白跑腿。那些运输机,拆了武器系统,换个内饰,是不是就成了私人飞机?还有那巡逻艇,刷层漆,装个酒柜,不比那些游艇带劲?”
李黎笑出声:“你这脑子转得够快。不过别太急,毛子的军官精着呢。”
“我还有个更妙的。”
我压低声音。
“他们后勤部有批防弹轿车,据说是给克格勃特制的,钢板厚得能挡子弹。你想想,回国后往那些富豪面前一摆,阿斯顿马丁算什么?奔驰宾利又怎么样?这可是能保命的玩意儿。”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明斯威克的尖顶教堂盖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李黎站起身,走到窗边拢了拢大衣:“成,明天我跟瓦西里提提。不过你得准备好筹码,他们可不做亏本买卖。”
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趟明斯威克没白来。
当初闯过来时,谁能想到不仅打通了商路,还摸到了军方的边?
李黎对着玻璃理了理围巾,倒影里的女人眼神锐利又从容,哪里还有半分刚来时的疲惫。
“对了,”她回头,嘴角勾着笑:“军官俱乐部的晚宴要穿晚礼服,我的首饰盒还空着呢。”
我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推到她面前。
里面是枚红宝石戒指,是前几天在跳蚤市场淘来的,摊主说是什么沙俄时期的老物件。
“先凑合用。”
我笑。
“等这批生意做完,给你弄套钻石的。”
李黎打开盒子,指尖轻轻碰了碰宝石,
没说话,但眼里的光比戒指还亮。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是接她去赴宴的车到了。
她拿起手包,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别忘了,明天一早去仓库验货,别让那些工人偷工减料。”
门关上的瞬间,我拿起那份刚签的合同,狠狠拍了下桌子。
明斯威克的雪还在下,但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春天,已经来了。
汽笛声在暮色里扯出悠长的尾音,我站在货场边缘,看着最后一节车厢被挂上列车,钢铁的关节咔嗒咬合时,像极了命运扣上的锁。
北方的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我摸出烟盒抖出一支,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跳了三下才稳住——这是第三十七车皮货了,从义乌的小商品到广州的成衣,再过境到莫斯科,利润像车皮一样越堆越高。
旁边的宝爷拍我肩膀,手带着烟草和皮革味:“小子,当初说要整车发,王小姐还说你疯了。”
我笑了笑,没接话。
王小姐此刻正站在集装箱旁核对单据,高跟鞋踩在碎石地上稳得很,她身后的小魏拿着对讲机喊得脸红脖子粗,远处伍建设派来的人正和海关的人握手,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
这盘棋能落子,缺了谁都不成。
但最该被记上一功的,是李黎。
第一次和毛子谈判的晚上,她被灌得走路打晃,推开我公寓门时,貂皮大衣上全是酒气和劣质香水味。
我扶住她往卧室走,她脚下一软,头磕在门框上,闷哼一声却没醒。
我蹲下来给她脱靴子,羊绒袜湿透了,大概是在雪地里踩过。
热毛巾擦过她脸颊时,她睫毛颤了颤,嘟囔着一句俄语,尾音软得像棉花。
“至真园的老板娘”这个名头在酒桌上管用,可毛子们的伏特加不讲情面。
有次她回来,脖子上多了道红痕,我没问,只是把热毛巾递过去,她接过去时手在抖,突然说:“你放心,等过了这阵,就不需要如此了。”
我动作顿了顿,想起她仰头喝酒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像只振翅欲飞的蝶。
“你能也不要硬扛。”
我真心的对她说,李黎却笑了,笑声里裹着酒气:“不硬扛?那你怎么应付这些老毛子。”
后来她渐渐摸到了门道,不用再喝到断片。
有次她带毛子客户来考察,席间谈笑风生,偶尔用俄语插句玩笑,对方拍着桌子笑,酒杯碰得轻了许多。
散场后她坐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说:“其实他们也懂规矩,熟了就不用拼酒了。”
我嗯了一声,伸手替她把开了一半的车窗关上。
她忽然转头看我,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我们……像不像真的过日子?”
公寓里早被她收拾得有了烟火气,冰箱里总躺着新鲜的草莓,衣柜里她的裙子和我的衬衫挂在一起,阳台上晾着她手洗的袜子。
有天早上我醒得早,看见她站在厨房煎蛋,晨光漫过她的发梢,那一刻我居然晃了神。
她试探着提孩子的事。
我们窝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放松与休息,在一起,两个人紧贴得好像是一个人,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荷尔蒙的味道,看着已经老掉了牙的电影,她忽然摸了摸小腹,声音很轻:“你说我们要不要有个孩子呢?”
我手里的茶杯顿了顿,水汽模糊了眼镜片:“等把莫斯科的仓库盘下来,把国内的物流线理顺了……”
话没说完,她已经靠过来,头抵着我胸口:“我知道。”
她头发的香味混着雨水的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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