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请许半夏吃饭(1/2)

铁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李黎身后缓缓合上。

初秋的阳光有些晃眼,她抬手挡了挡,指缝里漏下的光落在脸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暖意。

“李老板,”身后传来狱警公式化的声音:“东西都齐了。”

李黎没回头,拎起那个装着她全部私人物品的帆布包,步子不快,却异常稳当。

她知道外面有人等着,不是来接她的,是来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能毫发无损地走出来。

地主会那帮人,就像附骨之疽,这次没能把她钉死在里面,无非是她这些年活得太仔细,账本比手术刀还干净,他们找不到半分能拿捏的破绽。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最后停在至真园门口。

朱漆大门敞开着,老伙计们站在门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李黎笑了笑,推门进去时,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

她脱下外套递给侍者,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晚上关店后,留几个人,我有话说。”

暮色四合时,至真园的灯笼次第亮起,映着满园的景致,却照不进人心深处。

李黎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几个跟着她一起开店的老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至真园,我打算卖了。”

没人惊讶,只有几声低低的叹息。

“香港的林太太,你们都知道,”李黎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她早就来过的,来了不止一次,其实早早时候,她就想收购这家店了,当时这里还叫金凤凰,不过那个时候是我抢先了一步,林太太没有强求,由得我多玩了一会,但现在一切该结束了,不知不觉,我竟然多了一堆敌人,现在也挺好的,我的本金早已经收回来了,现在不论卖上多少,都是赚的,至于大家,我不会亏待的。”

她没说的是,地主会这次的动作,让她彻底看清了,这园子再风光,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子。

与其等着哪天被彻底掀翻,不如自己体面退场。

再说,这一次,赚的钱大约也是够了。

正说着,宝爷推门进来,手里把玩着一串核桃。他看了李黎一眼,没说话,找了个位置坐下。

“您都知道了?”

李黎问。

宝爷哼笑一声:“我早说过,这地方你办不长。”

没后台,没背景,没有人撑腰。

你怎么办得长?

一开始人不了解你。

让你活着。

知道了你的底,都要打死你。

打不死,也要上来搞你的。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

“卖了也好,省心。”

李黎笑了,算是默认。

我是第二天去的至真园。

推开那扇雕花木门时,李黎正在后院侍弄她的兰花。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脸上带着刚洗过的清爽:“来了?”

“听说了你的事。”

我在她身边站定,看着那些叶片上还挂着水珠的兰草。

“挺可惜的。”

“没什么可惜的。”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就像花开花落,总有个时候。”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远处飞翘的檐角,忽然说:“李黎,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

“给我老婆许半夏办一席,”我看着她的眼睛,说得很慢:“不用请别人,就我们几个亲近的,安安静静吃顿饭。”

李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这有什么难的。”

她抬手看了看天色。

“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不过,你要快一点了。”

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

远处传来厨房准备晚餐的动静,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琐碎又温暖。

我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就会换个主人,但至少此刻,至真园的烟火气里,还藏着最后一点人情味儿。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传来许半夏中气十足的声音,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大概是在忙着。

“干嘛?我这儿正盯着卸货呢。”

“半夏,”我顿了顿,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来趟上海呗,给你办桌席。”

“办席?”许半夏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这儿一堆事,你在上海瞎折腾什么?不去。”

“不是瞎折腾,”我赶紧解释:“就至真园,我已经订好了,就我们几个亲近的,吃顿便饭。”

“至真园?”许半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疯了?那地方的价钱是不是死贵死贵的?我不去,要吃你自己吃!”

我早料到她会炸,深吸一口气抛出杀手锏:“钱我已经付了,好几万呢,退不了。”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静得能听见电流的滋滋声。

几秒后,许半夏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听筒:“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几万块钱干什么不好?啊,还有,你哪来的几万块,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你的钱不是已经掏出来我拿去买车队了吗?为什么你还有这么多钱?”

“上次花的是积累的积蓄,我们家这几年日子算不错的,我积攒一些积蓄这很正常吧?但是我自己也有工作,也在赚钱啊,我这几年出差难道是白出的吗?我把钱拿去买股票,赚了一些,一顿饭我们还是吃的起的。”

我耐着性子哄她。

“再说了,我一直就觉得我们当初结婚的那一席太简陋了,就我们仨,你我和小陈三个人,在我们家里吃的,像什么话,半夏,我知道,我父母不在,你有父母和没有一样,我们的婚礼得不到亲人真正的祝福,我们很难办真正漂亮的婚礼,但至少一定要吃顿好的,我从前没钱,没关系,想这么做是做不到,但现在我能做到了,就无论如何也要做。而且,这顿饭不一样。我在上海这边交了些朋友,正谈着个生意,成了的话,这几万块连零头都算不上。就当是……提前庆祝一下?”

“庆祝个屁!”

许半夏的声音带着气音,显然是真动了肝火。

“你从前就没做过什么生意,你做生意不会和我商量一下啊!你怎么敢保证你一定是赚的,万一赔了呢?甚至你可能欠钱!如果到时你欠了一屁股债到时怎么办?”

她的话卡在半截,大概是气得说不出完整句子。

我拿着电话,听着那边粗重的喘息声,没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许半夏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股被气狠了的疲惫:“几点的车?”

我心里一松,嘴角忍不住上扬:“我给你订明天上午的,到了我去接你。”

“别,”她冷哼一声:“我自己过去,省得看见你气更不打一处来。”

“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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