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目标,北面(2/2)

我笑了笑,没接话。

宝爷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身体往椅背一靠,长长舒了口气:“这一战,我快要胜了。”

他指尖在桌上轻轻敲着。

“本来地主会举报李黎,就是想逼我抽资金救场。他们算准了我在股市上正是关键时候,抽走一分钱都有可能满盘皆输。但你这手资金补上,我这边根本不用动,老法师盯着盘面,今天已经开始收网了。”

“地主会怎么会突然收手?”

我问。

“还不是因为你。”

宝爷眼里闪过笑意。

“那些老家伙精得跟狐狸似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你,他们摸不清底细。你在长线里的盘子他们知道点,银行里的数字足够让他们掂量掂量——这人到底是单纯帮李黎,还是跟我早就串通好?摸不清,他们就不敢赌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佩服:“叔爷他老人家说得对,年轻人才敢在股市里拼刺刀,那帮老家伙最是求稳。你这尊佛突然站出来,他们怕这是个圈套,干脆撤了。就因为这,我才能笑到最后。”

“这么肯定?”

“肯定。”

宝爷拍了拍桌子。

“股市里的老油条都这样,风吹草动就想跑。他们输不起,不像年轻人,输了还能再来。这就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话锋一转,道:“这次的收益等结束算清了,我和叔爷说过了,到时候,也给你分一成。”

我摇摇头:“我可不好分账,这一战是你的钱,李黎的情报和资金配合,全是你们两个人的努力,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这里只是单纯帮一把李黎,这是人情,她是要还的,和你这边是没关系的。所以这个钱我是不能要的。”

见他还要坚持,我补充道。

“倒是有句话想劝你,以后别玩股票了。没人能永远赢,你手下那支所谓的‘舰队’,该散了。”

宝爷脸上的笑容淡了,换上一抹苦笑。

他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声音低了些:“我也想退啊。”

他抬眼时,眼里有难掩的疲惫。

“可跟着我的那些人,有的从穿开裆裤就认识,有的陪我熬过最苦的日子。处出了交情,不是说散就能散的。爷叔他老人家也天天劝我,说见好就收,我心里有数,正找机会呢。”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拿起桌上的龙井罐,重新给我沏了杯茶,水汽氤氲里,他轻声说:“等这波彻底结束,就找个借口,让大家各奔前程吧。”

我端起新沏的茶,茶香混着他的话,在包厢里慢慢散开。

至真园的喧嚣隔着门板传来,隐约能听见服务员报菜名的声音,一切都像这杯茶,滚烫过后,总会慢慢凉下来。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了起来,老法师手里没拎任何东西,指节叩在719房门上时,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种笃定的熟稔。

我拉开门时还愣了下,老法师这阵子总被宝爷的股票官司缠得眉头不展,这会儿脸上倒见了笑意:“小老弟,赏脸到我那喝杯茶?”

“这太突然了。”

我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抓了抓头发。

“早说我也好备点东西,空着手去像话吗?”

“你当是走亲戚?”

老法师往720拐的步子没停,钥匙转锁芯的声音轻快。

“真正的朋友,有心进门就行。礼物那套,是对外人用的。”

他客厅里的茶香早就飘了出来,紫砂壶在茶盘上转了半圈,琥珀色的茶汤稳稳落进杯子里。

我接过茶盏时,指尖被烫得微缩了下,老法师这才慢悠悠开口:“这次要谢谢你了,你知道我在说小宝那事,虽然你这次帮的目标是李黎,其实也是帮他解了围。”

我没接话。

李黎这一次被人举报了,对方的目标其实是剑指宝爷。对方知道,宝爷是一个十分讲义气,重感情的人。

如果李黎的确给逼到绝路,宝爷一定会割自己的肉也要救李黎。这种性格无疑是好的,虽然在一些时候,它反而成了宝爷的致命弱点。

老法师十分在意这点。

现在我帮到了他,所以老法师才对我露出了善意的一面。

“你不要在意以前的那些事,他在丝光棉上亏的那点,跟这次赚的比,根本是九牛一毛。”

老法师呷了口茶,目光落在我脸上。

“关键是这一次这小子总算想通了,我劝他多少次都没用,一直是在犹豫,好在这一次他算是下定决心了,总算愿意听我的话,从股市里撤出来。但问题是……”

他顿了顿,茶盘上的水珠被他指尖抹掉:“外贸这块有王小姐盯着,我能指点的路,他插不上手。你说,他该做点什么好?”

我对着茶杯里的倒影苦笑。

宝爷手里的资源,当年能让半个城的批发商眼红——通过马铃子,他能涉足餐饮行业,通过王小姐,他原本也可以继续做外贸生意,甚至他和李黎的关系,也能通过很多情报关系炒股。

但是现在,却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和马铃子分了,做不了餐饮,或者说他要做也没人帮他了。

有,那个人能如马铃子那样可靠吗?

做餐饮的都知道,如果自己手上不捏着一定的人才技术,全靠别人,是做不长的。

李黎的至真园就曾被人把整个后厨挖走,导致几乎要经营不下去。

也是这次,宝爷出手,帮李黎平了事。

两个人的关系才深厚到一起炒股。

还有王小姐。宝爷就是在感情上拒绝了王小姐,或者说没有回应王小姐,才导致王小姐自己出来干的。

现在宝爷又被地主会盯上了。

他以后大概是不敢再玩股票了。

这就导致他一时找不到新的突破口。

“他其实什么都能做,”我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就是太能折腾,折腾着折腾着,把手里的牌全扔了。”

老法师叹了口气,壶盖被他轻轻磕了下壶身。

“也不是没牌了。”

我忽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他。

“他做平台就行。”

“平台?”

“这些年跟着您,他认识的人还少吗?”

我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南头的布料商,北头的服装厂,连江浙那批做辅料的,哪个没跟他喝过酒?他不用自己囤货,不用管物流,打几个电话,拉拉关系,就能替我把各方货源串起来。”

老法师的眉峰慢慢舒展开。

“我在北方还有一个叫伍建设的朋友,他在北方的人脉,加上宝爷在南方的人脉,整个中国,我就能搞到任何的货源。”

我继续说道,“有宝爷帮我联络南边的货,再加上,我在老毛子那边新打通的渠道……”

紫砂壶“当”地轻撞在茶盘上,老法师忽然笑出声:“你是说北面?挺厉害啊,拉上了小宝,你就是两条腿走路,这是要发大财啊?”

我举起茶杯跟他碰了下,茶沫在杯沿晃了晃:“总比他天天盯着k线图强。”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720的灯光透过纱窗漫出去,刚好照在719的门牌号上。

老法师重新沏茶时,水流声里混着他的话:“这主意,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