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侠秘籍(2/2)
大哥,你这宅子该修修漏雨的房檐了!
朱聪嬉笑着往嘴里塞糕点,指间的偷天换日手法却没闲着,将柯镇恶摆在桌上的翡翠扳指顺进了袖兜。
柯镇恶冷哼一声,铁杖重重敲在青砖地上:你这梁上君子,有本事把偷来的字画裱好了挂我书房!
后院马厩里,韩宝驹正在给小黄马刷毛。
这匹黄毛的宝马,鬃毛修剪得整整齐齐,连蹄铁都嵌着精铜。
完颜洪烈曾派人送来十箱黄金求购,却被韩宝驹的软鞭抽得落荒而逃。
城郊的山脚下,南希仁的斧头劈开晨雾,新伐的杉木在他肩头码得整整齐齐。
林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全金发背着竹篓从密林中钻出来:老南,张大哥在集上支好摊子了,今晨王员外家要办宴席!
南希仁将猎物捆上柴车,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市集里,张阿生的案板上,新鲜的鹿肉泛着油光,全金发算盘打得噼啪响。
客官,这可是南爷猎的山中猛虎,强身健体再好不过!
吆喝声与市井喧嚣混在一起,谁能想到这些斤斤计较的商贩,转身就会为了一句承诺,踏遍大漠荒原去寻一个孩子。
暮色降临时,南湖画舫上总传来清脆的剑声。
韩小莹的越女剑法在灯笼光晕里流转,莲步轻移间,剑光化作点点寒星。
看客们抛来的赏钱,她总会默默收进绣着并蒂莲的荷包——女孩子在外闯荡江湖,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有时柯镇恶会坐在画舫角落听曲,铁杖在甲板上轻点节拍,旁人只当他是寻常听客,却不知这位盲侠的耳力,能分辨出二十丈外船桨划水的细微差别。
月上中天,柯宅的灯火依旧明亮。
七怪围坐在火盆旁,朱聪讲着新得手的江湖秘闻,韩宝驹给小黄马喂着黑豆,南希仁擦拭着铁扁担,全金发拨弄着算盘核对账目,张阿生往火里添着木柴,韩小莹绣着新的剑穗。
柯镇恶摩挲着翡翠扳指,听着兄弟们的笑闹声,那真是一段难得的江湖岁月。
这便是柯镇恶总要来此的原因。
在这里,他总能更好的思念曾经的兄弟们。
不过这一回,他多了一些事办了。
暮春的嘉兴裹着潮湿的水汽,柯镇恶的铁杖叩击青石板,声响在空巷里格外清越。
推开老宅斑驳的朱漆门,蛛网在门楣上轻轻颤动,恍若岁月织就的叹息。
这座承载着七怪无数个黎明与黄昏的院落,此刻唯有穿堂风掠过廊下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呜咽。
暗格里的檀木匣覆着层薄灰,柯镇恶枯瘦的手指抚过盒面凸起的云纹,忽然顿住。
匣中七本泛黄的册子堆叠整齐,最上方那本《降魔七式》的封皮,被岁月啃噬出细密的孔洞。他颤巍巍翻开第一页,墨迹早已晕染成浅褐色,却仍能辨出当年朱聪工整的蝇头小楷:戊戌年腊月,与五弟商议锁喉擒拿手之要义,三易其稿方得要领......
那些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漫涌。
二十年前的冬夜,七怪围坐在这张八仙桌前,呵着白气奋笔疾书。
南希仁握着粗糙的狼毫,在宣纸上笨拙地勾勒燕青拳的招式。
韩宝驹将小黄马的缰绳缠在腕间,边比划越女剑的步法边叫嚷:这一式该这样转!
而他自己,则在寂静的子夜反复推敲听风辨位的口诀,将半生心血凝练成三十二句押韵的偈语。
我们教不好靖儿......
全金发当年垂着头说这话时,窗外的雨正敲打着芭蕉。
郭靖初出大漠时,他们何尝不是带着十二分的自信?
但看着少年在全真内功的滋养下突飞猛进,那些精心编写的册子,忽然成了压在心头的巨石。
即便后来与丘处机那场震动江湖的赌约以胜利告终,可当郭靖在华山之巅与五绝论剑时,七怪才惊觉自己的武功在真正的绝顶高手面前,不过是萤火比皓月。
指尖抚过册子中夹着的半片枯叶,那是张阿生牺牲那日,从蒙古草原带回的纪念品。
柯镇恶眼眶发热,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他何尝不知,这些册子记载的不仅是武功招式,更是七个出身市井的草莽,用最笨拙却最赤诚的方式,浇灌着一个少年的武侠梦。
柯大侠!
院外传来我的呼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柯镇恶匆忙合上木匣,铁杖重重一敲地面,震落满桌尘灰:小子,莫在外面聒噪!
沙哑的嗓音里,藏着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颤抖。
当那叠承载着七人半生执念的册子递到我手中时,他别过脸去,朝着空荡荡的天井冷哼: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若教不好过儿,可别赖到我们头上!
我捧着册子,指尖触到纸张间凸起的墨痕,那是南希仁当年反复描摹招式时留下的痕迹。
暮色透过雕花窗棂,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七个身影在灯下争执、大笑,将江湖豪情与拳拳师心,永远地封存在了这些笨拙却滚烫的文字里。
我摊开七本用粗麻线装订的武功册子,油墨未干的字迹间还残留着淡淡酒香。
南希仁的燕青拳图谱旁,歪斜的批注里夹着半片干枯的草叶;全金发的铁秤杆使用的心得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下,依稀可见用算盘珠印出的小圆点——这些来自市井的武林豪杰,竟真的用最质朴的方式,将毕生所学化作了触手可及的武学篇章。
过儿,快过来!
我捧着册子冲到庭院,将杨过拉了过来。
少年听闻有新的武功去学习。
眼睛亮得如同藏了两颗星辰,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额头触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柯镇恶闻声大笑,铁杖点地划出半圈火星:小滑头今日倒实诚!
沙哑的笑声里,藏着只有老江湖才能听出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