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燎桌布·赝品入袋(2/2)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杂,威廉带着一群卫兵追了上来,喊叫声、枪声、脚步声混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紧,心脏 “咚咚” 地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我冲到楼梯口,刚要往下跑,突然一盆脏水 “哗啦” 一声从楼上浇了下来 —— 原来是厨房的厨子,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盆刚从水缸里舀出来的冷水,正慌慌张张地往上跑,想帮忙救火,没成想正好浇在了我身上。我瞬间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湿透了,冰冷的水顺着衣领往下淌,冻得我直打哆嗦,牙齿都开始打颤。可这水火夹击倒是帮了我一把,身后的追兵被脏水堵在了下头,一时半会儿也冲不上来,还传来了几声咒骂。我趁机拐进旁边的储物间,把画框竖着塞进一个破旧的地毯卷里 —— 那地毯是前几年洋鬼子淘汰的,上面满是破洞,正好能遮住画框的金边。然后推开储物间深处一扇积满灰尘的小木门,躲进了黑暗的角落里,屏住呼吸听着外头的动静。

储物间里的灯被烟熏得昏黄,忽明忽暗,空气中满是灰尘和煤油的混合味,呛得人喉咙发痒。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得像个破风箱,胸口起伏不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外头的人声嘈杂,忽听威廉的狂叫声传来:“close all gates!dont let him escape!find him!search every corner!” 随后脚步声渐渐奔远,应该是带人去搜查其他地方了。我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低头看向地毯卷里的画框,金边被刚才一磕,坑坑洼洼的,露出了底下的黄铜底色,可就在那破损的地方,却露出了更亮的光 —— 原来画框的底层还有一道细细的缝,缝里嵌着一根细铁丝,像是个隐藏的暗格。我心里一动,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匕首的刀刃磨得锋利,小心翼翼地挑开那条缝,“啪” 的一声,一个巴掌大的小暗格弹了出来,里面藏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薄纸,纸边有些泛黄,看来藏在这里有些年头了。

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弯弯曲曲的洋码字,右下角还盖着一个猩红的印章,印章上的花纹复杂,看着挺唬人。我大字不识一个,洋文更是一窍不通,可却认得最上头的粗体字:certificate of authenticity—— 这几个字我之前在洋行帮人跑腿时见过,掌柜的跟我念叨过,是 “真伪凭证” 的意思。我脑子里 “嗡” 的一声,差点没反应过来:原来这画框里还藏着这么个玄机,洋鬼子怕人调包,把真的鉴定证书藏在了这里,可既然有真证书,为什么挂的却是赝品?这里面肯定有鬼。那画呢?我借着昏黄的灯光眯起眼睛,凑到画像前仔细打量,只见女王胸前的徽章处,隐约有一道新的划痕,划痕底下,似乎露出了另一层油彩的颜色 —— 是更深的藏蓝色,和表面的宝蓝色完全不同。果然,这画布被人重涂过,这挂在宴会厅的,确实是赝品无疑,而且是近期才被修改过的。

我咬了咬牙,把那张证书小心翼翼地折成小块,塞进了鞋底的夹层里 —— 这里最安全,就算被搜身也不容易发现。既然真迹另有存放,那老子就拿这赝品当诱饵,让这群洋鬼子自己乖乖带路,去找真迹!他们这么在乎这张画,肯定会为了赎回赝品,把真迹的下落说出来。主意一定,我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伸手把画框的暗格重新扣好,用匕首刮了点墙灰抹在破损的金边处,尽量遮住痕迹,然后扛起地毯卷,轻轻推开小木门,贴着墙根溜了出去。楼外,消防车的 “呜呜” 声已经近在咫尺,几辆红色的消防车停在门口,水龙带 “嗤嗤” 地喷着白色的水柱,把整个领事馆的外墙浇得湿漉漉的,地上的积雪被冲得泥泞不堪,混着煤渣和灰尘,黑一块白一块,像一幅乱糟糟的泼墨画。我趁着消防员和卫兵都忙着救火的混乱,贴着墙根,快步溜向后院。

后院的煤堆旁,我早就提前备好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绳,一头牢牢拴在墙上的铁环上,另一头垂到墙外的小巷里 —— 这铁环是之前给领事馆送煤时发现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刚要把肩上的画框顺着绳索往下放,忽闻一声低喝:“别动!put your hands up!” 我心里一凉,暗道不好,缓缓转过身来 —— 是一个守在后院的印度兵,他头上的红头巾被雪打湿了,贴在额头上,脸上还沾着煤尘,手里的步枪枪口正对着我的胸口,枪刺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离我只有半臂远。他死死盯着我肩上鼓囊囊的地毯卷,操着蹩脚的中文问:“whats inside?open it!” 我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一脸憨厚的褶子,尽量装出胆小怕事的样子,结结巴巴地说:“dirty...dirty carpet,sir。the kitchen is on fire,i...i want to take it out to dry。” 他显然不信,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掀地毯卷的一角。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追兵就该过来了。猛地抬起脚,一脚踹在旁边的煤堆上 —— 这煤堆堆得有半人高,全是没烧过的无烟煤。“哗啦” 一声,黑沉沉的煤块和煤尘一起飞扬起来,像一团黑雾,正好迷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手里的步枪也晃了晃。我趁机扑了上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步枪,用枪托狠狠砸在他的膝弯处 —— 这一下用足了力气,就听 “咔嚓” 一声,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他腿一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我顺势举起肩上的地毯卷,抡圆了 “砰” 的一声拍在他的脑袋上,地毯卷里的画框硌得我手心发麻,他头上的呢子帽瞬间瘪了下去,人闷哼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没气了。我喘了口粗气,抹了把脸上的煤尘,赶紧把画框顺着绳索慢慢往下放,生怕动静太大引来人。确认画框安全落地后,我抓着绳索,双脚蹬着墙,翻身跃了下去。

脚刚落地,就听 “嘶嘶” 一声,裤脚被墙外的铁丝网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刺骨的寒风瞬间灌了进去,紧接着,血珠就冒了出来,顺着小腿往下淌,在雪地上滴出一串红色的圆点。可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反而笑得龇牙咧嘴:娘的,总算逃出生天了!这点小伤,比起找到洋鬼子的猫腻,根本不算什么。

我扛起地毯卷,撒腿就往远处的小巷子里跑,巷子深处黑沉沉的,正好能遮住身影。背后,领事馆的灯火乱成一片星海,消防车的红蓝灯光不停地闪烁着,像在给这群洋鬼子办丧事,那 “呜呜” 的警笛声,听着就像送葬的哀乐。风雪越来越大,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可我心里却像燃着一团火,滚烫滚烫的。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 “女王”,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高冷的微笑,眼神里满是傲慢,可我知道,这张脸的底下,藏着太多的秘密,只剩一层虚有其表的皮,而真正的宝藏,还在更深的地方等着我去发掘。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脚步跑得更快了,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赝品也好,真迹也罢,老子要的,是让你们这些洋鬼子磕头求饶,乖乖说出真迹的下落!这租界里的猫腻,也该好好清一清了!” 雪夜里,我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雪地上,像给这片被洋鬼子霸占的土地留下了一串大大的问号,等着明早,等着以后,一点点揭开答案,把属于中国人的东西,全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