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醒来已是国宝英雄(2/2)

夜里,我们被安排住进了政府后院的小楼,小楼青砖黛瓦,院里还种着几棵桂花树,夜里风吹过,满院都是桂花香。窗外不远处就是存放水晶狐狸碎渣和拓本的保险库,保险库的铁门厚重得能防炮弹,夜里还有卫兵巡逻。那水晶狐狸的碎渣被装进了厚重的铅盒里,铅盒有小臂那么粗,上面还焊了锁,可每到子时,总能看见一缕微弱的绿光透过铅盒的缝隙钻出来,一明一灭,像人的心跳,在漆黑的夜里格外诡异。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看见狐面人的笑脸,索性起身,披了件外套,抱胸倚在窗边。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小翠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牛奶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她在我身边站定,两人并肩看着那闪烁的绿光,沉默了片刻。“护宝会的人研究过了,” 她喝了一口牛奶,轻声说道,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那狐眼是罕见的南洋黑钻,里面含有微量的放射性物质,夜里发光是正常现象,不用怕。” 我轻笑一声,目光紧紧盯着那绿光,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正常?我总觉得它在看我,像看老相好似的,阴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她偏过头,轻轻靠在我没受伤的左肩上,发丝蹭着我的脖颈,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她身上特有的皂角味:“那就让它看,反正你已经不是它的傀儡了,它再也伤不到你。”

那五百大洋的支票,我放在枕头下压了两天,反复想了想,最终只留下了五十块,打算等伤好后,给小翠买件新旗袍,剩下的四百五十块,全捐给了护宝会,让他们买些先进的设备,再救治其他被狐毒害过的兄弟。小翠知道后,挑眉看着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动:“这么多钱,说捐就捐了,你就不心疼?这可是你拿命换来的。” 我耸了耸肩,靠在椅背上,不以为然地说:“命都差点赔进去,钱算什么身外之物,能用它救更多人,比揣在兜里踏实。” 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我右脸上淡青色的狐纹,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声音低得像风吹过树叶:“可我觉得,这印记挺好看的,像刺青,上面写着‘英雄’二字,比任何勋章都珍贵。” 她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像电流一般,瞬间窜遍全身,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血液 “唰” 地涌上耳根,连耳朵都红透了 —— 活了这么大,我听过最多的称呼是 “盗贼”“匪类”“江洋大盗”,从未有人这般真心实意地夸奖过我,这种感觉,比当年偷到稀世珍宝还让人热血沸腾,烫得人心尖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伤情稳定后,政府特意安排了记者来拍照,说是要登报宣传,鼓励更多人护国宝、爱国家。摄影棚里,白色的背景布铺了满墙,几盏镁光灯对着我,“砰砰” 作响,刺眼的光线让我有些不适应,眯着眼睛,浑身僵硬得像个木头人,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连笑容都显得格外僵硬。小翠自然地站在我旁边,穿着一身得体的浅蓝旗袍,旗袍上绣着淡淡的兰花,衬得她皮肤更白,落落大方,丝毫不见紧张。记者们见状,纷纷起哄:“两位靠近点!再亲密些!这样拍出来才好看!” 她大大方方地挽住我的胳膊,指尖轻轻搭在我的衣袖上,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让我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可我还是紧张得同手同脚,脸颊烫得能煎鸡蛋。照片洗出来后,她笑得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明媚动人,眼睛弯成了月牙,而我却板着脸,像个恪尽职守的保镖,一脸严肃,看起来有些笨拙。报纸出来那天,这张照片被放在了头版,标题格外醒目,用加粗的字体写着:《侠侣护宝,义胆千秋》。我私下里拿着报纸,抱怨记者把我拍丑了,一点都不自然。她斜了我一眼,嘴硬心软地说:“丑什么?这叫正气凛然,一看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比那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好看多了。” 说着,她随手把报纸折好,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胸兜 —— 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能感受到心跳的地方。

水晶狐狸虽碎,绿眼依旧闪烁的消息,被政府严密封锁了,对外只宣称狐毒已除,国宝安然无恙,免得引起民众恐慌。可我心里清楚,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狐狸的邪气,没那么容易消散。这些日子,我常常做噩梦:梦里,那些散落的黑钻碎渣像有了生命,自己慢慢聚合,重新长成了水晶狐狸的模样,那双绿眼睁开,带着诡异的笑意,一步步朝我走来,对我轻声说:“六天后,你还属于我,谁也救不了你。” 每次从梦中惊醒,我都冷汗淋漓,浑身冰凉,连睡衣都湿透了,连忙跌跌撞撞地去查看铅盒,可里面的绿光却安安静静的,像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小翠总是拿着毛巾,温柔地帮我擦汗,安慰我:“只是放射性引起的幻觉,别自己吓自己,有我在呢。” 可我分明看见,她转身去倒水时,眼底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像被什么东西困扰着。

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天空乌云密布,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噼啪作响。我撑着一把油纸伞,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路过保险库时,忽然听见 “咔哒” 一声轻响,细微却清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突兀,像锁芯转动的声音。我心里一紧,连忙停下脚步,屏住呼吸,顺着声音望去 —— 保险库的门缝里,一道刺眼的绿光猛地亮了一下,像照相机的闪光灯,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我来不及多想,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油纸伞掉在地上,被雨水打湿。保险库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红光。铅盒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看起来完好无损,可上面的锁扣却自己弹开了,盒盖微微翘起,露出一条细细的缝隙,能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我心跳得飞快,双手有些发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的黑钻碎渣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用暗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燕子,我还会飞。”

那字迹像是用鲜血写就,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在红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看得我头皮发麻,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我攥着纸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骨节分明,纸条都被捏得变了形。小翠听到动静,撑着伞跑了进来,看见我手里的纸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笑容也消失了,沉默了良久,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看来,这故事还没完,它还没放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把纸条攥成团,又慢慢展开,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塞进她的手心,指尖碰到她的掌心,传递着力量:“那就等它飞回来,到时候,咱们再用火烧了它,让它永无翻身之日。”

窗外,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敲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像是在演奏一首激昂的战歌,震得人心潮澎湃。屋里的灯光昏黄,我们的影子映在墙上,紧紧地挨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像一幅定格的画。我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让我心里无比踏实。保险库里的绿光又开始闪烁,明明灭灭,却再也照不亮这无边的黑暗。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有不灭的火种,能驱散所有的黑暗。我轻声说道:

“狐狸没死,燕子也没歇着。下次,换我给它下套,让它自投罗网。”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发丝上的桂花香混着雨后清新的泥土味,萦绕在鼻尖,像一首新的战斗号角,激昂而温柔,充满了希望。我闭上眼,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量,心中一片安宁 ——

明日天亮,燕子会再次起飞,衔着不灭的火种,迎战那潜藏在黑暗中的鬼魅。这一次,我们不再孤单,也不再胆怯,终将赢得胜利,守护好我们的家国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