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燕子归巢(1/2)
民国十六年的初夏,北平天桥的日头毒得能晒化柏油,青石板路被烤得泛着油光,踩上去鞋底都发烫。最敞亮那块地界,终于卸下了 “顺来赌棚” 的破烂木匾 —— 那木匾裂着三道大缝,边角还沾着酒渍与赌徒的血污,早该换了。红绸被麻六猛地一扯,黑底金字的 “燕子茶馆” 骤然亮相,檐角鎏金的燕子衔书卷徽号,是当年政府嘉奖我从军阀手里夺回《清明上河图》残卷时给的徽章,放大百倍铸就后,日光底下亮得晃眼,连对面 “王记包子铺” 的蒸笼白汽,都被衬得没了光彩。
先前这地方,牌九碰撞声、赌徒的嘶吼声能吵得半条街睡不着觉,掌柜的是个独眼龙,总揣着把剔骨刀守在门口,谁欠账就往谁胳膊上划。如今倒好,茉莉茶香混着新漆的木头味飘满整条街,连墙角的野草都透着股新生的清爽。开张这天,麻六雇了三个鞭炮匠,从街头炸到街尾,硝烟裹着看热闹的人声涌过来,老周挎着三弦挤在人群前,琴杆上还系着我送他的红绸结;慧清师太披着灰布袈裟,手里念珠转得飞快,眼神却始终盯着茶馆后门,她怀里揣着护宝会的密信,藏在袈裟内袋的暗格里。
我穿一身浆洗得挺括的青布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常年握锁撬具磨出的厚茧 —— 那茧子在虎口处形成一道弯月形的印子,是当年开皇宫宝库锁时留下的;小翠站在我身边,淡绿旗袍领口绣着细碎的白梅,鬓边别着朵刚摘的白茉莉,手里拎着把黄铜长嘴壶,给每位进门的客官斟上头道茶。她手腕一扬,茶水稳稳落入茶碗,溅起的水花刚好打湿碗沿的花纹,笑起来时嘴角梨涡浅浅,活脱脱年画里走出来的 “茶坊西施”,引得几个年轻茶客直愣愣地看。
没人知道,茶馆后门那间挂着 “库房重地” 木牌的暗室里,藏着怎样的乾坤。墙根立着三台西洋电台,天线顺着房梁缠上屋顶的烟囱,电线用黑布裹着,混在房梁的木缝里;八仙桌下垫着三层厚木板,掀开最底下一层,便是用油纸包好的枪械 —— 有两把是德国造的盒子炮,还有五支步枪,枪管泛着冷光;墙角木箱里,一排雷管码得整整齐齐,引线红得刺眼,像极了当年我在古墓里见过的血珊瑚。这里是护宝会新的北平据点,也是我金盆洗手后,另一个没有硝烟,却更凶险的 “战场”—— 毕竟在明处当掌柜,比在暗处当贼,要难多了。
掌灯时分,燕子茶馆早已座无虚席。八仙桌、长条凳全坐满了人,连过道都站着踮脚的看客,有拉黄包车的、卖糖葫芦的,还有穿学生装的年轻人,茶香、汗味、瓜子壳的咸香混在一起,透着股活色生香的热闹。我撩起长衫下摆,在台上八仙桌后落座,手指叩了叩桌面 —— 那桌面是我特意选的老榆木,敲起来声音浑厚。惊堂木 “啪” 地一拍,脆响穿透喧闹,连门口打盹的黄狗都猛地抬起头,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列位看官!”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如钟,顺着茶馆的穹顶绕了一圈,“今日不表《三侠五义》,不唱《隋唐演义》,单说一段新词 ——《燕子护宝传》!”
话音刚落,后台麻六敲起铜锣,“哐哐” 两声,台下顿时炸了窝,叫好声、拍桌声险些掀翻屋顶的瓦片。我喝了口小翠递来的凉茶 —— 那茶是她用井水冰镇过的,还加了两片薄荷,凉丝丝地顺着喉咙往下滑。眼神扫过满场期待的面孔,慢悠悠开讲:“话说北平城里,有位义士,绰号‘燕子’,飞檐走壁,神出鬼没,专盗贪官污吏的不义之财,护的是咱中华的传世珍宝……”
故事里的 “燕子”,便是我自己。我把夜闯军阀张宗昌府邸,说成 “夜探虎穴,智斗恶犬”;把用蜡模调包文物,说成 “巧制替身,智取瑰宝”;把当年为了逃脱追杀,从飞驰的火车上跳下来的惊险,说成 “飞身祭火,虎口脱险,落地时还救了个卖花姑娘”—— 那卖花姑娘,自然是小翠。字字带劲,句句藏锋,用的是说书人的春秋笔法,讲的却是护宝的真事,只是把 “偷” 换成了 “取”,把 “逃” 换成了 “退”。
茶客们听得入了迷,穿黄包车的老张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卖糖葫芦的王大爷咬牙切齿,恨不能冲进故事里帮 “燕子” 一把;讲到 “燕子” 被困在密室,用发簪开机关时,全场屏息,连掉根针都能听见。说到痛快处,满场喝彩,铜钱、银角子像雨点似的飞上台,落在青砖地上叮当作响,有的还滚到我脚边,我弯腰去捡,看见小翠正倚着二楼栏杆卖茶,铜壶在她手里转得轻巧,茶水落入茶碗时,还特意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嘴角噙着笑,眉眼弯弯,像一弯悬在夜空的新月。
那一刻,晚风从窗棂吹进来,带着茉莉的清香,掠过我的脸颊。我忽然明白:原来把真事当故事讲,把自己的过往掰开揉碎,讲成别人眼里的英雄传奇,比当年偷偷摸摸盗宝,更让人痛快 —— 因为这一次,我不用躲在黑暗里,不用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贼”,我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台上,讲我护宝的故事,讲中国人该护着自己的宝贝。
燕子茶馆的生意火得发烫,三分之二的客是冲我的书来的,剩下三分之一,却是带着 “任务” 来的护宝会成员。这些人里,有穿长衫的商人,有戴眼镜的教员,还有扮成乞丐的探子,他们混在茶客里,不显山不露水,却总能精准地找到我。
联络的暗号很简单,客官进门,若冲我喊一声 “掌柜的,这茶香里怎么带点火药味?”,便是自己人。我会不动声色地递上一碗热茶,茶托底下压着张小纸条 —— 纸条是用米浆写的,只有泡在水里才能显出字迹,上面写着接头的时间、地点,或是要转运的文物目标。有一次,一个穿西装的商人来接头,我递茶时,他不小心把茶洒了,纸条上的字立刻显出来,他慌忙用袖口去擦,我笑着说:“客官别急,再给您换一碗。” 一句话帮他解了围。
小翠管着茶馆的账,也管着暗室的军火。她心思细,手也巧,能把一把盒子炮拆成十七个零件,分门别类藏在茶叶桶底层 —— 枪管藏在装龙井的桶里,枪身藏在装碧螺春的桶里,扳机则藏在装铁观音的桶里,上面盖满压实的普洱茶饼。普洱茶香醇厚,查岗的警察每次来,都被茶香勾得挪不开脚,捧着茶碗问东问西:“掌柜的,你这普洱是哪年的?我家老婆子最爱喝这个。” 他们只顾着品茶,哪里还顾得上去翻茶叶桶底 —— 再说,谁会想到,茶馆的茶叶桶里,藏着杀人的家伙。
老周成了茶馆的 “御用琴师”,每天午后准点登台,三弦一拨,琴声悠扬,能把街上的麻雀都引来。若是弦音里夹着三声急促的弹拨,便是在给暗室里的电台发信号 ——“安全,可传输密信”;若是琴声忽然转急,带着杀伐之气,像暴雨打在窗棂上,便是 “有情况,速避”。有一次,警察突然来查岗,老周立刻变了调,我和小翠赶紧把密信烧了,灰混在茶渣里,倒在后门的水沟里,等警察进来时,只看见我们在喝茶聊天,什么破绽都没找着。
麻六则在茶馆后院开了个 “杂耍班”,明着教徒弟们翻跟头、耍把式,暗地里却把他的缩骨功、开锁术传给护宝会的新人。那些年轻人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学得格外认真,麻六教他们怎么把身子缩成猫一样小,怎么用一根细铁丝开铜锁。有个叫小石头的孩子,才十二岁,练了三个月,就能钻进茶馆后门的通风口 —— 那通风口只有碗口大,成年人连手都伸不进去。这些孩子,成了护宝行动里最灵活的 “钥匙”,能打开许多常人进不去的门。
燕子茶馆,就像一个热闹的燕子窝,表面上宾客满堂,暗地里却在悄悄孵化新的希望,养着一群为护宝而生的 “燕子”。每天晚上打烊后,我都会站在门口,看着檐角的燕子徽号,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这些 “燕子” 会飞出北平,飞向全国,把咱们的宝贝都护好。
政府赏的五百大洋,用红布包着,沉甸甸的,放在柜台的铁盒里。小翠每天都要拿出来数三遍,手指蘸着唾沫,一块一块地数,眼睛亮得像夜里的星星。“这么多钱,够咱们买个小院子了,” 她数完,抬头看我,“再雇个老妈子,我就不用天天擦桌子了。”
可我却只留了五十块做茶馆的周转本钱,其余的全投进了茶馆的经营里 —— 翻新桌椅时,我选了最结实的老松木,每张桌子都刷了三层清漆,能经得住茶客们拍桌;添置茶具时,我特意从景德镇订了一批青花瓷碗,碗沿上印着燕子图案,和茶馆的徽号相呼应;还请了两个跑堂的伙计,一个叫小栓,一个叫阿福,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手脚勤快,还嘴甜。
最让小翠心疼的是,我从天津买了台西洋咖啡机 —— 那机器长得怪模怪样,要烧煤才能用,煮出来的咖啡苦得像药,可我还是买了,就为了吸引那些穿西装的洋人茶客,毕竟护宝会需要从洋人那里打听文物的消息。
“你傻不傻?” 小翠叉着腰骂我,旗袍的下摆被她攥得皱了起来,“有钱不知道攒着,留着娶媳妇不好?偏要往茶馆里砸,你当这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嘿嘿笑,伸手挠了挠头 —— 我知道她心疼钱,可我有我的打算。“媳妇比我会赚钱,我怕啥?” 我故意逗她,看着她耳根 “唰” 地红了,像抹了胭脂。她转身去擦柜台,抹布擦得飞快,连柜台角的缝隙都擦了三遍,却没再反驳我 —— 她知道我不是真的傻,只是有话没说透。
其实我心里早有一本明细账。护宝不是空喊口号,需要钱 —— 买军火要花钱,修电台要花钱,给兄弟们发补贴更要花钱。上次护宝会的小李在转运文物时被抓了,我们花了两百块才把他赎出来,那钱还是我从茶馆的账上挪的。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个 “明面身份”—— 一个开茶馆的掌柜,总比一个 “贼” 更容易让人信任,也更容易收集消息。
茶馆日进斗金,生意越红火,越能掩盖暗地的花销 —— 毕竟每天进的钱再多,也能说成是茶客多、生意好;也越能让 “燕子” 这个名字,拜托 “贼” 的烙印。我要让 “燕子” 二字,从一个盗宝贼的代号,变成一个响当当的招牌。我要让北平城里的百姓,一提起 “燕子”,先想到燕子茶馆里的说书人,想到那个讲护宝故事的掌柜;我要让以后的孩子听见 “燕子”,先想到英雄,再想到那个曾经的贼 —— 毕竟,谁都想让自己的名字,被人记成好的样子。
六月的北平,天气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那天傍晚,原本还晴朗的天,突然刮起了大风,街上的尘土被吹得漫天飞,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砸在青瓦上,噼啪作响,转眼就把街道浇得透湿。茶客们都走光了,我和小翠关了门,看着窗外的雨帘,心里都松了口气 —— 总算能歇会儿了。
雨停时,已是后半夜,檐角还滴着水,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我搬了张竹椅到屋顶,又给小翠递了一张,她抱着膝盖坐下来,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 雨后天晴,星星格外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连银河都看得清清楚楚。
远处,火车汽笛低哑地响了一声,像黑夜里巨兽的叹息,缓缓消失在天际。那是从南京来的火车,据说上面拉着要运去上海的文物,护宝会已经派人去盯着了。夜风带着雨后的清凉,吹得人浑身舒爽,小翠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她伸手把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问:“你说,狐狸真死透了?”
她指的是那只水晶狐狸 —— 上次我和她去古墓盗宝时,那狐狸突然活了过来,喷出的毒气差点让我送了命,最后还是慧清师太用桃木剑刺中了它,才让它变成了碎块。我抿了口手里的凉茶,舌尖泛起苦涩,右脸那道淡青色的狐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 那是当年被毒气所伤,留下的永久印记,天热时还会发痒。“不知道,” 我如实说,“但毒没再犯,就是赢。”
她侧过头看我,眸子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映着天上的星星:“如果它再出现,你怕不怕?”
我笑了,把手里的瓷茶杯往远处一抛。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 地摔在楼下的青石板上,碎裂声清脆刺耳,打破了夜的宁静。“再来,就再摔一次。”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 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 “再来一次”,毕竟从贼变成护宝人,本身就是一次重新开始。
小翠看着我,忽然笑了,伸手摘了朵屋顶瓦缝里长出来的小野花 —— 那花是黄色的,花瓣细小,却开得精神。她把花递到我手里:“好,再来,我陪你一起摔。” 夜风把她的声音吹得轻轻的,却像一颗小石子,落在我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我握着那朵小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凉丝丝的,像小翠的手。
茶馆后室的墙角,立着一只德国造的保险柜,漆黑厚重,高有一人多,宽能装下两个大箱子,透着生人勿近的威严。这保险柜是我托护宝会从上海买来的,花了三百块大洋,是双钥匙、密码、指纹三保险 —— 钥匙要我和小翠各拿一把,一起插进去才能拧开;密码是护宝会的暗号,“山河永固” 对应的数字;指纹则要我的右手拇指按上去,机器才会识别。层层设防,就是为了盛放那只碎水晶狐狸 —— 毕竟那狐狸太邪门,容不得半点马虎。
柜门天天锁得严严实实,两把钥匙都串在我腰上的铜链上,白天挂在身上,晚上放在枕头底下;密码只有我和小翠知道,我们还约好,就算有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说;指纹更是独一无二,我右手拇指上有一道疤痕,是当年开锁时被铁片划的,刚好能被机器识别。按说,这保险柜就算是神仙来了,也难打开。
可怪事还是发生了。
那天凌晨三点,我睡得正沉,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古墓里,那只水晶狐狸正对着我笑,眼睛里泛着绿光。突然,一声轻微的 “咔哒” 声把我惊醒 —— 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有人用细钢针在拨弄锁芯,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脆响。我心里一紧,立刻披衣下床,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盒子炮,提了盏油灯就往后室赶。
油灯的光摇曳不定,照亮了后室的角落。保险柜好好地立在那里,柜门紧闭,没有丝毫被撬动的痕迹 —— 柜门上的油漆光滑,没有划痕;锁孔里也没有异物,干净得很。我松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却瞥见保险柜的柜门缝隙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绿光 —— 那光很淡,像萤火虫的光,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当年古墓里狐狸眼睛的光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掏出腰间的两把钥匙 —— 一把在我手里,一把是小翠的,她昨晚把钥匙交给我保管,说怕自己弄丢。我把两把钥匙一起插进锁孔,拧了半圈,又输入密码,按上拇指。“咔哒” 一声,保险柜门开了。
里面的铅盒竟然自己弹开了一条缝,那绿光就是从缝里透出来的,忽明忽暗,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在黑暗里起搏。我屏住呼吸,缓缓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 —— 铅盒里的碎水晶狐狸,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块,绿光就是从那些碎块的缝隙里透出来的。可就在我离铅盒只有一步之遥时,绿光忽然熄灭了,后室里只剩下死寂,连我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油灯的光也跟着暗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光亮。
第二天,我赶紧去查茶馆里装的西洋摄像头 —— 那是我特意从上海买来的,藏在暗室的角落,镜头对着保险柜,用来监视有没有人动歪心思。可监控画面里,除了空荡荡的后室,什么都没有 —— 从凌晨两点到四点,画面里只有保险柜和墙角的木箱,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只有绿光闪烁的那一瞬间,屏幕上雪花四射,一片混乱,什么都看不清,像是被强磁场干扰了。
我把监控带交给护宝会的技术人员,他们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可能是机器故障。可我知道,那不是故障 —— 那只狐狸,恐怕真的没那么容易死。
第三天清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后室,再次打开保险柜,准备检查铅盒。刚掀开柜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就飘了出来 —— 那香味很特别,不是茶馆里的茉莉香,也不是慧清师太的佛珠香,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带着一种陈旧的味道。
我低头一看,铅盒的缝隙里,多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是金粟纸做的,和上次收到的血书材质一样 —— 那血书是半年前收到的,上面写着 “狐狸将醒”,落款是 “f”,当时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可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却不再是暗红的血,而是一种奇怪的黑色墨水,写出来的字笔画规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利落,不像毛笔写的,倒像…… 用某种硬笔写的。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仔细一看,发现这字迹的工具,竟然是圆珠笔?!我在天津见过洋人用圆珠笔,笔杆是塑料的,写出来的字又细又匀,和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可民国十六年,北平城里根本没有圆珠笔,连上海、南京这样的大城市,也只有少数洋人有。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六百年游戏结束?不,才刚开始。——f”
我把纸条捏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纸条的边缘被我攥得皱了起来。圆珠笔、简体字、现代的标点符号 ——“结束” 的 “束”,写的是简体,而不是民国常用的 “束”;句末的问号和句号,也是现代的样式,不是传统的 “。” 和 “?”。这些都不是民国十六年该有的东西,这张纸条,像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小翠闻讯赶来,她刚梳好头发,鬓边还没别茉莉。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她的眉头紧紧皱起,手指不自觉地攥住了旗袍的领口:“又是‘f’,上次的血书也是这个落款。” 她抬起头看我,眼里满是疑惑和担忧,“这‘f’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圆珠笔?”
我也望着她,彼此的眼底都写着同一句话:那只水晶狐狸背后,还有更深的局,更可怕的对手。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护宝之争了,这背后,似乎牵扯着某种超出常理的力量,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我把纸条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摸了摸腰间的盒子炮 —— 不管这 “f” 是谁,不管他来自哪里,只要敢动我们的宝贝,我就不会放过他。
夜里,月光明亮,透过后室的窗户,洒在保险柜上,形成一道长长的影子。我壮着胆子,再次打开了那只铅盒 —— 我总觉得,铅盒里藏着什么秘密,不查清楚,我睡不着觉。
打开铅盒的瞬间,我惊呆了 —— 原本碎裂的水晶狐狸,竟然自行黏合在了一起,重新塑成了一只巴掌大的狐狸雕像。狐狸的皮毛依旧是剔透的水晶色,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四条腿、尾巴、耳朵都完好无损,唯独右眼的位置,留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先前那诡异的绿光消失了,缺口里只剩下一片漆黑,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透着一股寒气。
我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这只死而复生的水晶狐狸 —— 我的手指刚要碰到狐狸的皮毛,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麻酥酥的。可就在这时,“咔” 的一声脆响,狐狸的腹部突然裂开一道缝,从里面掉出一枚薄薄的、圆形的东西,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弯腰捡起来,借着油灯的光一看,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雷劈中了一般 —— 那是一枚硬币,圆形的,镍白合金的材质,正面印着一个大大的 “1” 字,下面刻着 “2023” 的字样,边缘还刻着细小的花纹,背面是一朵花的图案,周围写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