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火巷飞车甩鹰犬(1/2)

腊月二十三,小年深夜,济南商埠的火光把半边天烤成暗红色。雪粒子被热浪一蒸,变成细碎的雨,打在脸上像滚烫的针。我踩着千佛山脚的歪脖老柳,滑到后街,怀里像揣着三颗小火炭——那是金铃,更是马良卖国的胶卷。身后瓦脊上,吴二狗的哨子吹得山响:封街!挨家挨户搜!燕子李三杀人盗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反手一鞭,抽碎檐角瓦片,碎瓷下雨似的砸向巷口。鹰爪子们抱头鼠窜,骂声四起。趁乱,我摸出怀里半瓶玫瑰烧,咬开塞子,灌两口,剩下的全泼在屋脊晾衣杆的破棉被上。棉被吸饱油,我甩鞭一卷,把衣杆当挑起来,一声顺风着火,火球滚下屋檐,正堵住窄巷。棉絮带火,沾雪不熄,烧得青石板炸响,像炒一锅黄豆。

火墙背后,是汇泉楼后厨的烟囱。我顺着烟道滑到地面,一脚踩进泔水桶,油腻溅满裤腿。厨子们正围着把子肉锅打盹,被我惊醒,举勺要砸。我抱拳:哥几个,借道!把怀里最后两块大洋扔锅里,两声,油花四溅。厨子们愣神功夫,我已掀开后门帘,冲进——老济南人对汇泉楼后街的俗称,因厨灶集中,一年到头烟火不断。此刻火巷名副其实:头顶是火,脚下是油,身后枪声炒豆似的。

巷口停着一排黄包车,车夫们围火盆烤地瓜。我一眼瞅见那辆凤点头——车辕漆成朱红,铜铃锃亮,是小双喜的戏班包车。她常说:要逃命,找凤头,跑起来像穆桂英的战马。此刻车帘半掀,露出她半边水钻头面,穆桂英的靠旗还没卸,显然刚从戏台下来。我蹿上车,低声:小双喜二话不说,踩铃脆响,车夫们都是戏班武行,齐声吆喝:台步——走!数辆黄包车轮流换位,像舞台上跑圆场,把追兵视线搅成麻花。

凤点头蹿出火巷,拐进经三路。雪滑,车夫却跑出了功夫:左脚蹬、右脚拖,车身斜成三十度,愣是不倒。后头鹰爪子骑脚踏车追,叮铃铃摇铃喝道:让开!百姓们挑着桶、推着炉,故意慢吞吞挡道。一巡警掏枪要开火,枪管却被只刚出炉的油旋堵住——热面饼遇冷铁,缩住,抠都抠不出。百姓哄笑,巡警摔个狗啃泥,我回头冲他拱拱手:老总,油旋趁热!

追兵枪声紧,我忙把三卷胶卷并成一卷,用油纸包好,含在舌底——江湖叫龙含珠,只要牙不断,命就在。小双喜递给我一壶莲花白,我仰头冲下,酒封喉,胶卷顺到食道口,卡得眼泪直流。她拍我背:咽!戏班行话说,吞剑容易吐剑难,你可别当场吐!我咬牙,硬把胶卷咽进胃里,烧得胸口像吞了块炭。小双喜又塞给我一块——戏班化妆用的胶脂,嚼软封口,防止咳嗽。此刻我才是真铜牙铁齿,哪怕挨一拳,也休想把胶卷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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