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花洲畔蛤蟆嘴(2/2)

我拎起酒壶,给他满上,自己也斟半碗,先干为敬。赵蛤蟆美得冒泡,一仰脖,下去。我趁机给他夹块肥得流油的大肠:赵爷,您可是督军府的台柱子,明儿个有啥大差事?也让小弟沾沾光。赵蛤蟆舌头打着卷儿,可那句大差事像挠到痒处,他一拍桌子:明晚!督军要去——嗝——玉谦旗袍店,量新马靴,顺带给小桃红……不对,给鞭子系金铃!金铃知道不?足金!二两一个!

我心里一声,像扔下块石头,却面不改色,继续给他倒酒:哎呦,督军可真讲究,那鞭子肯定得挂哪儿供起来吧?供个屁!赵蛤蟆唾沫星子飞,挂屏风后头,掌柜的给他量靴,得脱外褂,嫌鞭子碍事——你小子别打歪主意啊,督军府里三层外三层,连只燕子都飞不进去!我赔笑:我哪有那胆儿,来来,再走一个!

酒过三巡,赵蛤蟆彻底成了醉蛤蟆,趴在桌上,嘴里还嘟囔:小桃红……鞭子……金铃……我掏出燕子刀——那把耳勺,在蜡烛上烤两下,刀尖扁平一头当笔,在桌角蜜三刀的糖霜上划拉:玉谦旗袍店前门、柜台、后门绣房、二楼量体间、屏风位置,一一标清。糖霜画完,我撕下油旋外层的油纸,往糖霜上一按,轻轻一拍,一张地形拓片到手,糖油混合,不怕水浸,揣怀里暖烘烘。

事办妥,我扶赵蛤蟆坐正,把剩下半壶景芝白干给他灌进袖口——外头天寒,别真冻死了,坏了大计。又摸出两块大洋,放桌上当茶钱。掀帘子出来,雪更密了,像有人在天上下撒盐。老宋的把子肉摊已收,只剩铁锅里一层酱冰,映着灯笼,红得像督军府的鞭梢血。

我踩着雪往回走,心里却热乎:时间——明晚戌时;地点——玉谦旗袍店;目标——响尾鞭挂屏风后。盗鞭的希望,第一次从雾里探出头来,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汽灯,照得我眼晕。可我也知道,督军府的护院、日本教官、吴二狗的鹰爪子,都在暗处张网。这一步踏出去,要么燕子展翅,要么折翼沉沙。

雪夜里,我回头望一眼听鹂馆的灯火,门楣上客去茶凉的木雕在灯笼下忽明忽暗,像是对我咧嘴笑。我捏紧怀里的糖霜地图,低声道:赵蛤蟆,你这张嘴,可比鞭子毒多了。明儿个要是走漏风声,可别怪我燕子剪你舌头!

各位爷,明晚玉谦旗袍店,针针线线可都是刀光剑影。欲知燕子李三如何量体裁衣,如何把鞭子顺出屏风,且听下回——《夜探柳梢天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