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副官拔刀·乞丐收尸(2/2)
我掏银子,他推开: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喂了局子的狼狗。我抱拳,不再客套。把猪血、下水装进麻袋,又往里倒两斤蒙汗药——这药是我从关东马匪手里买的,连骡子都能麻翻。袋口扎紧,我拖着麻袋往雪地里走,背后赵六忽然喊:李三,今年年关难过,留条命看花灯!我挥手,没回头。
回城路上,我拐进菜市口后巷。这里有一处,专埋无主尸体,雪盖了一层,仍遮不住腐臭。我找的人是疯乞丐——没人知道他本名,只传言他当年给张大帅挖过战壕,熟悉帅府地下排水沟。我要的,就是那条阴沟地图。
疯乞丐缩在破庙神龛下,正拿树枝抠脚上的冻疮。我递给他两个热包子,他三口两口吞了,眼珠子才转活。我说明来意,他笑,露出一口黄牙:帅府?我熟,地下沟直通后街马葫芦,只容一人爬,出口离保险室三十步。他伸出黑手指,在雪地上划出一条歪歪扭扭的线,不过——里头有。
什么?
死人。当年修沟,累死的民夫直接砌墙里,夜里能听见哭。他抬眼,瞳孔散得像两颗霉豆子,你要去,替我带个口信——给我媳妇,说铁蛋儿对不起她。说罢,他从怀里摸出半枚铜钱,另一半显然已随主人埋进黄土。我收下,起身时,他忽然抓住我裤脚:兄弟,出来时,给我带件大氅,我冷。
我喉咙发紧,点头。疯乞丐松开手,又缩回神龛阴影里,像一截被世界遗忘的枯木。
傍晚,我回到客栈,把猪血、下水、蒙汗药拌匀,分成三袋,塞进窗外雪堆冷冻。又依疯乞丐的划线,在桌上铺开帅府地形图,用炭笔描出排水沟路线。三十步——从马葫芦到保险室,三十步,却隔着高墙、机枪、狼狗、暗哨,还有杜一刀的子弹。
我掏出虎齿,在灯上烤,齿根渗出更多血珠,滴在地图上,像一枚枚暗红的图钉。我耳边又响起那个声音:杀——了——他。这回,我未躲闪,把齿尖按在机枪位红点上,低声道:好,就先从这儿开刀。
夜深,我躺在床上,手里攥着苏小小给的糖瓜。糖早被体温暖软,我剥开纸,咬下一半,另一半塞进怀里——留给她。甜味漫开,却带着一点苦,像预知离别。我闭眼,却看见漫天大雪里,她穿着单衣敲鼓,鼓面是虎皮,每敲一下,虎口就涌出血,血溅在她脸上,像胭脂。
我猛地坐起,窗外已四更。我摸出掌心雷——苏小小塞给我的那把,枪身冰凉,却仿佛残留她掌心的温度。我把枪压在枕下,像压一句誓言:二十八那夜,我要让帅府的灯全灭,让机枪变哑,让狼狗闭嘴,让杜一刀——让那颗为弟弟复仇的心,暂时停跳。
更鼓五响,天未亮。我起身,把三袋绑好,背上麻绳、壁虎套、飞虎爪,最后把虎齿挂在心口。推门,雪停,风却更硬,像刀口刚淬了火。我踏雪出门,脚印很快被风抹平,仿佛从未存在。
可我知道,今夜之后,雪会记住血,风会记住恨,天桥的说书人会记住——燕子李三,披虎皮,闯帅府,与一把刀、一支枪、一个副官,争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