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贼结盟(1/2)
天刚擦黑,我揣着那张《颐和园密堪舆图》,一路贴着墙根,往南池子鹞子红的赶。胸口两块铜扣————随着脚步叮叮撞,像两口小钟,催命也催魂。屋顶监听者是谁?老头背后站着哪路神仙?我一概不知。只知道要活命,先得找个能飞、能拆、能扛事儿的搭档。北平城里,若论二字,我李三排第一,鹞子红就是第二。唯一区别:我靠腿,她靠胆,外加一颗比男人还硬的心。
鹞子红的窝,是间废弃的更楼,三层木构,风一吹吱呀乱响,像老太监咳嗽。楼外挂着半截破布幌子,白日里远看似招魂幡。我推门,一股煤油混薄荷味扑面而来——她特有的小习惯,说薄荷能盖血腥味。屋内没灯,只一条月光从破窗漏进,照在房梁上。梁上倒挂着一个人影,长发垂肩,双腿绷直,脚尖钩着根白绫,整个人一悠一荡,像钟摆。
红姐,上吊换个地儿,别砸我脑袋。我压低嗓子。人影地一笑,腰一挺,鹞子空翻落地,声息全无。月光扫过她脸,肤色冷白,唇却艳得发乌——白日里她唱花旦,夜里做飞贼,口红是戏台子上的朱砂,擦不掉也懒得擦。
我把来意三句并两句:铜牛有裂缝,图在我手,机关克虏伯,太岁会吃人。鹞子红听完,用脚尖挑起一盏煤油灯,点着,火苗噼啪炸响。李三,你惹的不是官,是洋鬼子的试验场。她声音轻,却像刀片划玻璃,要我入伙,得加筹码。我掏出那卷密图,在灯前展开,指尖落在镇水机关四字。她目光倏地收紧,像猫见鱼。我知道,稳了。
可只有轻功不够,还得有人懂机括。我想起鬼市老头提到的印公公——前清造办处最后一任钟表把总,专给老佛爷修洋钟,庚子年后被逐出宫,如今窝在钟鼓楼修破铜烂铁。传说他手里有张《庚子洋炮线路图》,克虏伯、西门子、毛瑟,全标得明明白白。可此人怪癖:只给两种人修东西,一是戏子,二是太监。我全须全尾,显然不够格。鹞子红眯眼笑:巧了,我正好唱戏。
次日酉时,广和楼后台。胭脂水粉、汗臭脚臭搅成一锅,花旦小生咿咿呀呀吊嗓子。我缩在布帘后,看鹞子红对镜梳妆——她今日唱《长生殿》杨贵妃,凤冠霞帔一上身,活脱脱从壁画里走出来的。锣鼓点一响,她踩着小碎步登台,水袖甩得满台生风。我无心看戏,只盯侧幕条——一个佝偻身影拄拐而立,灰白发髻,双目却亮似灯泡。印公公来了。
戏唱到一折,唐皇与贵妃生离死别,台下哭成一片。我趁乱摸到印公公身旁,低语:造办处的老火漆,可破克虏伯?老头斜睨我,嗓子里滚出金属般的冷声:小子,你火漆里含的是汞,不是蜡,破它得先断氧,再封气道。我说手里有松脂、有石灰、有烈酒,就差一句怎么配比。印公公拄拐往外走:后台嘈杂,借一步说话。
后台小院,月色清冷。鹞子红卸了半面妆,凤冠抓在手里,珠串乱颤,像抓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印公公立定,目光先扫她,再扫我,最后落在自己拐杖——竟是一截中空铜管,拧开盖子,内藏卷薄如蝉翼的图纸。庚子年,德国炮,他声音低哑,火漆引线,走的是路数,氧气一碰,汞珠炸裂,顺带撕破玻璃泡,太岁酸四溅。要封它,先灌满松脂油+石灰浆,堵死铜管气道,再注黑驴蹄子粉泡烧酒,封孢囊。他说得慢,却句句带钉子,像给死刑犯念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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