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市淘图(2/2)

我愣在原地,嘴里桂花糕瞬间没味。钩子?连心?那老头和程蝶笙啥关系?他们怎么知道铜牛有裂缝?我低头瞅怀里那卷图,仿佛抱着条冰凉的蛇。可此刻天已蒙蒙亮,街上开始有卖豆汁的挑担,我不敢多留,一路小跑回出租屋——南锣鼓巷一间漏风的阁楼,月租一块二,墙角的耗子都比我有安全感。

点煤油灯,展开图卷,我眼珠子差点掉进去。泛黄的宣纸,朱墨双色:朱线画水道暗渠,墨线标岗哨更道。铜牛的位置,被圈了三个红圈,旁边小楷批注——镇水神兽,尾窍通涵洞,腹藏火漆机,克虏伯造,引线连太岁;若取尾,先断气线,再封孢囊,以酒灌之,松脂封口,可保无恙。一行行蝇头小字,像替我量身定做。更绝的是,图角竟贴着一张寸许照片,泛黄发糊,却清晰拍到铜牛肚子下的铁箍、银线、玻璃泡——正是我昨夜摸到的机关!照片背面,潦草英文:tested 1919,p. james。我脑海里地冒出个名字:詹姆斯?昨晚舞会的洋记者?敢情这机关,洋人早就拍过、测过,甚至——等着看中国人当白鼠?

我后背一阵凉,一阵热。凉的是,自己差点踩进人家布好的实验陷阱;热的是,这张图把破解法门写得明明白白,等于给我递了把尚方宝剑。我按捺狂跳的心,把图举到灯前,对准光源,又发现新玄机:朱墨线条交错处,隐隐透出第三层纹路——像是一尾飞燕,燕嘴衔着字。我猛地想起:师傅临终,嘴里也念午燕午燕,还塞给我一枚字铜纽扣,可惜我至今没搞懂含义。如今对照,仿佛拼图对上缺口——难道师傅早知铜牛秘密?甚至,他老人家也打过铜牛主意?疑云像墨汁滴进清水,越晕越大。

我正神游天外,忽听笃笃笃三声轻响——有人敲门。天刚蒙蒙亮,谁找我?我把图一卷,塞进破棉鞋里,才拔门闩。门缝外,站着个穿灰布长衫、戴圆框墨镜的小老头——鬼市卖徒那位!他竟跟踪我到家!我浑身汗毛倒竖,手悄悄摸向门后木棍。老头却抬手示意别紧张,声音压到极低:小子,信送到了,你命也送到一半了。他脚尖一挑,挤进门,反手关门,才从袖里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枚铜纽扣,与我师傅留给我的,一模一样,只是字换作字。我瞳孔地震:子、午、卯、酉......这是成套的?老头把纽扣放我掌心,森然一笑:想活,就集齐四枚;想集齐四枚,就先把铜牛尾巴弄到手。记住——他指了指屋顶,天棚上有人监听,话到此处。说完,他竟像纸片一样飘出门,消失在晨雾里。

我抬头望屋梁,老旧瓦缝,黑洞洞的,却仿佛有双眼正与我对视。我嗓子发干,手心全是汗。此刻,怀里揣着,鞋里藏着,手里捏着新纽扣,像同时抱着金山和炸弹。鬼市一遭,我换来的不止是破机关攻略,更是一条看不见却越收越紧的燕子链——链那头,是程蝶笙的警告,是老头的字扣,是詹姆斯的相机,甚至......是我师傅的死因。

我跌坐在床板,脑里像有一百只鸽子扑棱翅膀。可混乱中,一个声音越敲越响:干!图到手、法到手、线索到手,不干,就永远被钩子牵着鼻子走;干了,也许能翻身做执钩人!我抬头看窗外,晨曦劈开云层,像一把刀,把黑夜切成两半。我咬牙把字纽扣穿进红线,挂在脖子,贴肉冰凉——仿佛给自己套了枚护身符,也套了条命绳。

晨风吹过,破窗纸呼啦啦响,想替我叫板:

燕子李三,别怂,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