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亡命火车,飞仙绝唱(2/2)
我不知趴了多久,直到金线再次发难——它像感到火车西行,离敦煌越近,越兴奋,一路高歌猛进,冲向我锁骨。我蜷成一团,用左手掐右臂,想把那鬼线掐断,可它就在皮下游,滑不留手。我哭、我笑、我骂娘,全没用地被它往死神那边拖。忽然,一只手捂住我嘴——安娜醒了,她嘴唇颤抖,却吐出坚定低语:“飞仙阵!”我愣住:飞仙阵只剩一次,且需北斗七星座,这帆布堆上,哪来星图?她却抬手,指向帆布缝隙外——夜空浩瀚,铁桥已过,高原上空无云,北斗高悬,像七颗冰钉,钉住黑天。
我脑中电光一闪: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以帆布为地,以星光为图!我拖安娜,爬到车尾,用脚尖在棉花包上踢出七个浅坑,对应北斗。我站天枢,她立天璇,我们双手相握,像两只连线的风筝。我低喝:“一步星,二步云,三步——飞!”我们同时跃起,借火车疾驰的惯性,人似纸片,被夜风托起三尺,斜斜飘向车尾栏杆。飞仙阵最后一次,用完了;脚筋未断,因为我们不是踩实地面,而是踩风。
“咚”我们落在尾车栏杆外,铁门被撞开,几名青帮探身出来,枪声炒豆般响起。我抱紧安娜,反手掀开车尾连接销,用全身重量一压。“咔嚓”铁钩脱,尾车与我们所在的平板,缓缓分离,像被巨手掰断。青帮的怒吼、枪火、探照灯,被甩在百米外,渐渐化成一串无力的萤火。我们瘫在棉花包上,大口喘气,只听夜风“呼呼”从耳边掠过,像替我们唱一首亡命之歌。
我侧头,看安娜,她金发被血粘在脸上,却冲我笑,绿眸里盛满整条银河。我抬起左手,与她十指相扣,低声:“活着,去敦煌。”她点头:“一起。”我再看右臂——金线,因飞仙阵的冲力,竟被暂时甩到腋底,像蛇被惊雷震懵,僵着不动。我知道,它还会醒,而且更凶。但此刻,我赢得一天,也赢得与她并肩的二十四小时。
火车继续西去,把黑夜撕成碎片。远处,高原尽头,一线灰山浮出天幕,像巨佛仰卧,那就是祁连——翻过祁连,是河西走廊,再往前,是敦煌,是217窟,是我爹的命,也是我的终点。
我闭上眼,任风割面,心里却前所未有的静:
“伯希和,王圆箓,你们等着,燕子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