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娜反水,斧劈老道(1/2)

我驾着小艇,在漆黑的海面上漂。右臂完全废了,金线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会射穿我的心脏。左臂也好不到哪去——划桨时割破的伤口被咸海水一泡,肉翻白,像婴儿嘴。身后,“女王号”的探照灯乱扫了一阵,终究被浪头挡住;引擎声远,他们大概以为我死定了。我吐出一口血沫,笑:老子命硬,阎王都嫌我吵。

可命硬不代表不用求救。我掏出怀里的油纸包——白三娘给的“石像泥”,能暂时封住咒钉。泥已半干,我咬开酒壶,往泥块喷一口,拍成糊,糊在肩窝。刹那间,像有人把烙铁按进肉里,“滋啦”一声,蓝烟直冒,金线猛地缩回三寸,痛得我眼前发黑,差点翻下海。可好歹,命又续上一炷香。

天边泛起蟹壳青时,我远远望见一条渔船。船头挂马灯,船尾飘炊烟。我挥舞破桨,嘶喊:“救人——”嗓子哑得像锉刀。好在老渔夫耳背眼不花,把我拖上船,塞给我一碗热姜汤。我摸出两块大洋,他笑得牙床漏风,掉头往塘沽西港划。我靠舱板昏睡,梦里全是金线、佛手、与伯希和的冷笑。

醒来已是午后,阳光像热油泼脸。我谢过渔夫,跳上码头,第一件事:买火车票。上海,对我而言,是龙潭,也是肉案——佛经被转去公共租界码头仓库,伯希和一定在那里布网等我。可我不能不去,再拖,金线就过心口,我死也闭不上眼。窗口排队时,我听见前面两个穿西装的学生议论:

“……伯希和教授明晚在‘皇家亚洲学会’办讲座,题目是‘敦煌宝藏与人类遗产’,听说会展示一卷涅盘经真迹……”

我耳朵“嗡”地一声:真迹?上海?公开?老狐狸这是故意抛饵,等我上门!我低头笑:行,老子就陪你唱这一出。买到票,我钻进厕所,把燕尾服翻过来,里衬剪成绷带,缠紧右臂;又买一件粗布长衫,盖住血迹,扮成跑单帮的小商人。灰毡帽压低,镜中人陌生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完美。

夜行车,蒸汽像白龙,拖着我奔上海。车厢拥挤,我靠门站,金线被石像泥压得安静,却时不时跳动,像提醒我:别睡。我偏不睡,脑子里一遍遍描摹“皇家亚洲学会”建筑图——那地方我踩过盘子,三层洋楼,圆顶,后门通公共租界巡捕房,前门面对黄浦江。伯希和选这儿,一是洋枪护卫,二是退路充足。我想劫经,得先混进讲堂,再摸进库房,最后从屋顶走——飞仙阵只剩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浪费。

火车“况且况且”,晃得人骨头发酥。我闭眼养神,却闻一股淡香——玫瑰混胡椒,熟悉得让我心跳。我猛地睁眼,车厢尽头,安娜倚门而立,墨绿长裙换成素黑风衣,金发盘在帽里,只露一截月光。她冲我抬下巴,嘴型无声:“hi, edward.”我瞳孔地震:这妞居然跟了我一路!

我挤过去,压低嗓子:“你疯了?伯希和知道你会没命!”她碧眸里闪着倔强的火:“他杀我母亲,又利用我引你,我受够了。”她抬手,袖口滑出一柄小手斧,刃口闪着寒光:“今晚,我跟你一起。”我喉头滚动,想说拒绝,却先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好,一起飞。”

到上海已是翌日黄昏。我们下榻法租界小旅馆,紧邻天主教堂,钟声一响,惊起一群白鸽。我洗澡、换药,安娜替我缝合左臂,针脚细得看不见。我咬毛巾,汗如雨下,却愣是没吭一声。她俯身,在我伤口轻吻:“痛就喊。”我笑:“喊了,燕子就掉毛。”她眼波一柔,像春水乍破。

傍晚,我们出发。皇家亚洲学会门口,洋车流水,华服如云。我持伪造请柬,化名“edward lee, journalist”,安娜挽我臂,笑得像出席晚宴。门卫见我们气度不凡,放行。讲堂设在一楼大厅,穹顶高十米,吊灯像水晶瀑布;前排坐着各国领事、学者,后排混进不少青帮人物——伯希和为了安保,把上海黑白两道全请到,明护暗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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