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流言构陷 忠魂难安（1/2）

锦州卫的残阳如血，将城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战场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军民们仍在废墟间忙碌，清理尸体、修补城防，每个人脸上都刻着疲惫，却无半分退缩之意。

李诚一身铠甲未卸，肩头的伤口在劳作中被牵扯，隐隐作痛，他却浑然不觉。自秦良玉率军离去，他便片刻不敢懈怠，亲自巡查各城楼防务，清点粮草器械。帐下亲兵匆匆来报：“将军，城中粮草仅够支撑一月，箭矢、火油也所剩无几，伤员的药材更是紧缺。”

李诚眉头紧锁，心中沉了下去。锦州卫被围多日，外援断绝，如今虽暂退敌军，却仍是危如累卵。他正思忖着如何派人突围求援，周岳怒气冲冲地闯入帐中，手中攥着一卷文书，脸色铁青：“将军，朝廷发来斥责文书！说您‘作战不力，损兵折将’，还弹劾秦将军‘违抗圣旨，私离防区’，要您即刻将秦将军捉拿归案，押送京城问罪！”

“荒谬！”李诚猛地一拍案几，震得案上的城防图簌簌作响，“秦将军舍生忘死驰援孤城，何来私离防区之说？朝廷不问青红皂白，反倒横加指责，这是要自断臂膀吗？”

帐内将领闻言，皆是义愤填膺。一名老兵忍不住道：“将军，这分明是朝中奸佞与后金勾结，故意构陷！戚将军、秦将军相继被打压，如今又来针对我们，这是要让锦州卫不攻自破啊！”

李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何尝不知其中蹊跷，努尔哈赤在朝中安插眼线早已不是秘密，此次文书来得如此之快，必是后金与奸佞狼狈为奸的结果。可君命如山，他身为大明将领，又岂能抗旨？

“文书上还有何内容？”李诚沉声道。

“还说……若一月之内不能击退后金余部，便要削去您的兵权，派新的将领接管锦州卫。”周岳低声道，眼中满是担忧。

李诚沉默不语，走到帐外，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落日。一月之内击退后金？如今锦州卫兵力不足四千，粮草器械匮乏，而努尔哈赤的大军虽折损过半，仍有七万之众，虎视眈眈。这分明是强人所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快马奔来，翻身下马急报：“将军，城外三十里处发现小股后金骑兵，正在劫掠附近村落，似乎在打探我城虚实！”

“来得正好！”李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周岳，你率五百骑兵，随我出城迎击！既能斩杀敌寇，也能让朝廷看看，锦州卫的将士并非作战不力！”

军令一下，五百骑兵迅速集结。李诚换上轻便铠甲，提着大刀翻身上马，身后将士们虽疲惫，却个个眼神坚毅。城门缓缓打开，骑兵队如离弦之箭，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夜幕降临，旷野上夜色如墨。后金骑兵果然在村落中烧杀抢掠，火光冲天。李诚一声令下，明军骑兵分成两队，从两侧包抄过去。周岳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直刺而出，将一名后金骑兵挑落马下。

“杀！”明军将士齐声呐喊，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阵。后金骑兵猝不及防，顿时陷入混乱。李诚挥舞大刀，刀光霍霍，所到之处，敌寇纷纷倒地。他左臂的伤口被震裂，鲜血浸透了铠甲，却愈发激发了他的悍勇。

激战半个时辰，小股后金骑兵被悉数歼灭，共斩杀敌寇三百余人，缴获马匹、物资若干。明军仅伤亡数十人，算是一场小胜。可李诚心中清楚，这不过是杯水车薪，努尔哈赤的主力仍在暗处蛰伏，随时可能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

率军返回锦州卫时，天已破晓。城中百姓见将士们凯旋，纷纷涌上街头，送上热水与干粮，眼中满是感激。李诚望着百姓们期盼的目光，心中愈发沉重：他不能让这座孤城落入敌手，更不能让百姓们遭受战火蹂躏。

然而，坏消息接踵而至。三日后，一名从京城偷偷赶来的信使，给李诚带来了一封秦良玉的密信。信中写道，她返回甘州卫后，果然遭到朝廷弹劾，已被削去兵权，软禁府中，甘州卫的兵力也被朝廷派来的将领接管，无法再暗中筹措粮草器械支援锦州卫。信末，秦良玉写道：“锦州卫乃北疆门户，万不可失。吾虽身陷囹圄，仍会设法联络旧部，将军务必坚守，静待转机。”

李诚握着密信，指节发白。秦良玉为了驰援锦州卫，落得如此下场，而他自己，也面临着朝廷的猜忌与打压。城中将士得知消息后，士气低落，不少人私下议论，担心朝廷会彻底放弃锦州卫。

“将军，如今朝廷不辨忠奸，秦将军被软禁，我们孤立无援，不如……”一名将领犹豫着开口，话未说完，便被李诚厉声打断：“住口！身为大明将士，岂能轻言放弃？即便朝廷不援，我们也要坚守到底，守住这北疆门户，守住城中百姓！”

李诚知道，此时必须稳定军心。他立刻召集全体将士，立于城楼之上，高声道：“弟兄们，朝廷或许有误会，但守土有责，是我们身为将士的本分！秦将军虽身陷囹圄，却仍心系孤城，我们岂能让她失望？岂能让百姓失望？”

他拔出大刀，指向城外：“努尔哈赤狼子野心，欲夺我大明疆土，杀我大明百姓！今日我李诚在此立誓，与锦州卫共存亡！愿随我坚守者，与我一同杀敌；若有不愿者，我绝不强求，即刻发放盘缠，任其离去！”

“愿与将军共存亡！”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天动地。周岳高举长枪：“我等誓死追随将军，死守锦州卫！”

军心重新凝聚，城中军民再次动员起来。百姓们将家中仅存的粮食悉数捐出，少年们组成义勇队，协助将士们守城，妇女们则在城中缝制衣物、救治伤员。锦州卫这座伤痕累累的孤城，在绝境之中，再次爆发出顽强的生命力。

可努尔哈赤并未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十日之后，斥候回报，后金七万大军再次集结，此次由努尔哈赤亲自率军，兵分三路，直扑锦州卫。同时，后金还联络了蒙古科尔沁部，借来了两万骑兵，声势比上次更为浩大。

沈阳汗宫的命令，如同催命符般传遍北疆。努尔哈赤骑着战马，立于阵前，望着远方的锦州卫，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此次我亲自出征，必破锦州卫！李诚、秦良玉，你们的死期到了！”

消息传回锦州卫，城中军民皆是面色凝重。李诚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方向，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到来。他下令，将城中所有百姓迁入内城，关闭外城城门，集中所有兵力坚守内城。同时，将仅存的粮草、器械全部运往城楼，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周岳走到李诚身边，沉声道：“将军，敌军有九万之众，我们仅有四千余人，此战凶多吉少。”

李诚点头，目光坚定：“我等已无退路，唯有死战！能多杀一名敌寇，便能为大明多守一寸疆土。即便战死，也要让努尔哈赤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