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麻烦（1/2）

那个粗暴的吻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杰米所有的防御、所有的思考能力。震惊、困惑、以及那被强行压抑却从未熄灭的爱慕，在这一刻混合着之前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如同火山般猛烈地爆发出来。

他不再去想那个吻意味着什么，不再去分析斯内普那复杂难懂的眼神。他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需求——

他摇摇晃晃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甚至顾不上腿上传来的刺痛，几乎是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了那个刚刚吻过他、此刻却僵直着身体、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那里的男人。

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斯内普胸前那件熟悉的、带着苦艾和魔药气息的黑袍里，仿佛那里是唯一能隔绝外界所有伤害和目光的避难所。

然后，他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次的哭泣，与之前的崩溃不同。不再是绝望的哀鸣，不再是卑微的乞求，而是一种积压了太久太久、混杂着无数复杂情绪的、彻底的情绪洪流。有被羞辱后的难堪，有秘密被曝光的恐惧，有对斯内普沉默不语的委屈，有对那份无望感情的痛苦，也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凶狠却真实的接触的、无法理解的悸动。

他哭得浑身颤抖，哭得喘不上气，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斯内普胸前的衣料。

他紧紧地抱着他，手指死死地攥着黑袍的布料，仿佛一松手，自己就会彻底碎裂，或者眼前这个男人就会再次消失，变回那个冰冷疏远的影子。

斯内普的身体在杰米抱住他的瞬间，僵硬得如同被石化。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虬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少年身体的剧烈颤抖，听到那撕心裂肺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的哭声，以及那滚烫的泪水透过布料灼烧着他皮肤的触感。

他没有推开他。

也没有回抱他。

只是如同一座沉默的、承受着风暴冲击的黑色礁石，矗立在原地，任由杰米将所有的情绪倾泻在他身上。

那双黑色的眼睛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见的、极其复杂的波澜。愤怒、无奈、烦躁……以及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拒绝承认的、被这全然依赖和巨大悲伤所触动的东西。

房间里，只剩下杰米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和两人之间这无声的、紧密的、充满了未解之谜的拥抱。

斯内普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那个吻，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在漫长压抑和反复观察后，被逼至极限的、一种扭曲的确认和……绝望的尝试。

他一直以来都坚信，杰米·伊斯琳对他的感情，是一种错位的依赖。一个在虐待和抛弃中长大的孩子，偶然抓住了一根看似可靠的浮木，便将所有对安全、对关怀的渴望，扭曲地投射到了这根浮木上，误以为那是爱情。他，西弗勒斯·斯内普，阴郁、刻薄、年长他太多，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少年正常爱慕的对象？这一定是创伤导致的错觉，是缺乏正确引导的后果。

所以他选择沉默，选择疏离。他以为，只要不给任何回应，不给任何错误的暗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这孩子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认识更多同龄人，这种不健康的“迷恋”自然会逐渐消散。他甚至刻意表现得更加令人厌恶，试图亲手打破杰米可能存在的任何幻想。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一次次地看着这个少年因为自己而情绪崩溃。

因为莉莉的名字而心碎。

因为那份“任务”的误解而自我否定。

甚至在钻心剜骨的课堂上，因为自己的默然而感到被背叛。

直到最后，在那份该死的报纸面前，彻底被击垮，不惜冒着分体死亡的风险也要逃离。

斯内普终于被迫面对一个他一直在回避的事实：

这不再是简单的依赖。

没有哪种依赖，会让人如此痛苦，如此绝望，甚至不惜毁灭自己。

杰米的感情，是真实的。或许它始于依赖，但它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更加深刻、更加痛苦、也更加……顽固的东西。它真实到足以摧毁这个少年。

而他斯内普，一直以来所采取的“不回应”策略，非但没有让这感情消失，反而成了最残忍的催化剂，将它酿成了几乎致命的毒药。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麻烦的、愚蠢的、却又……让他无法彻底狠下心置之不理的男孩，因为一份他无法回应的感情而走向自我毁灭。

那个吻，是一个转折点。是一个笨拙的、粗暴的、甚至可能错误的尝试。它不是在说“我也爱你”，而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打破两人之间那层由沉默和误解构筑的冰墙，强行将一种新的、无法定义的现实砸在杰米面前。

它在说：

“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可能面对的东西。它不是你以为的温暖美好，它可能是冰冷的，是粗暴的，是充满矛盾和痛苦的。即使这样，你还要坚持吗？”

同时，它也是在逼迫斯内普自己，去正视这份他一直在逃避的、沉重的、不属于他人生计划的情感纠葛。

他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依旧给不出承诺。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举动是对是错。

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假装看不见，不能再只用沉默和冷漠来应对。这个麻烦，他必须接手，用一种他尚且未知的、更加直接也更加危险的方式。

怀中的少年从放声痛哭渐渐变成了细碎、无法抑制的抽噎，身体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开始不受控制地打嗝，每一次轻微的痉挛都透过相贴的身体清晰地传来。这种全然依赖又无比脆弱的姿态，让斯内普紧绷的身体更加僵硬。

他的思绪，却因为这极近的距离和怀中真实的触感，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内心风暴。

他在回溯。